我们始料未及,急性糖尿病并发症让母亲在短短的几天瘦的失形,右脚也变得紫黑。我甚至不敢碰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蹭破她套在骨头上的皮。最可怕的是母亲不认识任何人,她好像回到了她的童年,吃喝拉撒都是望着父亲或我们兄妹俩叫“奶奶、妈”。
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拉响警报,从去岁秋开始,母亲都是在住院、出院,我们也都是慌慌张张在各个医院间奔波,我们巴望着能遇到一位华佗,能让母亲健康,可是,每况愈下。我想不通,我的母亲她的身体到底透支了多少?才过古稀就这般虚弱。我更不相信我们母女的情分会这样浅。
喂给母亲的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她咽不下任何东西。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单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说没有几项达标,要我们准备后事,望着检测仪上波动的曲线,望着输液单上各种药名我们果断摇头。那夜,母亲一直喊疼,抱着她肿胀的右腿我们无计可施,她在梦呓重复着三个字“放我走”。虽然我们也心疼母亲被疼痛折磨,但是,我们不会放手。我的母亲,你还欠我无数顿共进的美餐;你还欠我共赏美景的陪伴;你还欠我无数张全家福的笑颜;你还欠我很多拥抱的温暖。你欠我这么多,怎么可以耍赖不管?
我想,定是我们的诚心和孝心感动了上天,昨天,母亲终于认识我了,是我给她换尿片时咳嗽了几声,一直闭眼昏睡的母亲睁眼,叫着我的乳名说“再加件衣服别感冒了,都怪妈把我的两个娃折腾了”。我伪装了数天的坚强在那一刻崩溃,泪水如同窗外的大雨凌乱飘落。给我换过尿片还给我的儿子换过尿片的母亲,看到我们为她换张尿片仍自责“都怪妈”。
我不喜欢来探望的人在母亲床头流泪,我更不喜欢他们说母亲可怜。虽然生病,母亲有父兄精心照料,我虽离家远 ,但也时时问候牵念,尽量挤时间探望。母亲的床头,有亲友送来他们各自的拿手小吃,还有母亲爱吃的各式时令菜,几乎每个来探望的人都会说一个母亲乐善好施的故事。更有母亲曾教过的一位学生,捧来一副他自己的书法作品,苍劲的隶书写着:教学生涯三十秋,倾心岂顾鬓霜稠?满园桃李真堪慰,濡墨挥毫献宏猷。所以,母亲该是个有福之人,何来可怜之说?
我的同事说我这一年很不顺,逢年过节都是在医院,其实,比起我的同龄人,有些早都成了“没娘的孩子”,而我有母亲可以照料,多么幸福!编辑老师约这篇关于母亲节的稿子时,我正在母亲脚后给她按摩腿,我说我没空没时间写,在床头给母亲喂水果的哥说可以抽空用手机记事本写。所以,在母亲睡着后,记录下这几天与母亲的点滴,在母亲节来临之际,我相信,我的母亲一定会熬过这一劫,也愿天下母亲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