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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篇
2000年4月12日 星期日 阴
今天，几个同学打电话说要在我家聚一聚，我就在家里做了一桌菜。下午来了十几个同学，我们坐在桌上边吃边聊。突然，王明来了。他带着一个人进来了，他让我们猜猜这个人是谁？看了半天，几个同学惊讶地喊：“王军。哎呀，二十多年没见了，差点认不出来了。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王军笑着说：“从地下钻出来的呀！几十年没回来了，很想念大家。这次回来办点事，没想到白云有预感呀？怎么就准备了这么一大桌丰盛的菜？是给我接风呀？谢谢了！”
王军说着就抱起了双拳对着我直拜：“哎呀！白云，你变化不大呀？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怪不得让老同学惦记了几十年呀。”
我急忙打断他：“别胡说了。几十年了，本性没变，还是那么油腔滑调。来，我给你这位贵客先敬一杯。”
同学们都举起了酒杯，相互碰着杯，一口都干了。
王军坐下以后说：“我这几十年在北京自己开了个小饭馆，生意还不错。也多亏咱们的同学林海的帮助，要不也没我的今天。你们还记得他吗？我们班中途从燕山公社转来的。他现在可是个大人物了。可他没忘了大家，让我代他向大家问好。”说着王军直盯着我看，我的心一下子抽紧。只感到心在“怦怦”跳个不停。我和林海的事，当年同学们都知道。我急忙站了起来，我说我再给咱们做几个菜。我就匆匆向门外走去。只听到同学们责怪着王军：“你呀，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唉，可怜白云了……”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我来到院子里，任寒风吹着自己。我在安慰着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振作。自己不是已经想好了吗？放弃一切呀。可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那么的疼痛难忍？那么的失态？……
不知站了多久，几个女同学出来把我拉了进去。我，一反常态。我又说又笑，举起酒杯向大家一一敬酒。同学们畅谈着，开心地笑着。这顿饭竟吃了三个多小时……吃完饭，我让他们都坐在客厅里去喝水，闲聊。两个女同学帮我收拾着碗筷……
忽然，王军进来了。他让那两个女同学都去歇着，他帮我收拾。她们就走了。
王军对我说：“白云，我要和你好好谈谈。你知道我和林海是拜把兄弟，我们关系很好。几十年都过去了，你们都没有联系，你还在恨他吗？那你可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呀。你把他冤枉了，误解了二十多年啊！你真是不知道呀，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你一直在他的心里呀！他一直没有忘记你。在我和他独处的时候，他常常给我说起你们的往事。说起你，他心里很难受。他说他对不起你。今年正月十四我去给他拜年，他夫人没在家。他做了几个菜，我们两边吃边聊。他竟然说起了给你送玻璃杯子的事，他问我还记得不？当年我是陪他一起去的。我都有点模糊了，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当时是买了四个玻璃杯子，走在去你家的路上不小心把一个打碎了。他当时说，这很不吉利。你们的事可能有阻碍，可没想到真有这么大的阻碍？只剩下了三个杯子，他说是单数，要送就应该送双数。没办法，就把一个玻璃杯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了。上你家就把两个杯子送给你了，那天在你家还吃的是你妈做的面片。天哪！都二十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一清二楚。……白云，你该不会忘记这件事吧？……”
听到这些话，我不由自主地全身都在颤抖。我打断了王军：“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王军长长叹了口气：“唉，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这简直是人间惨剧啊！唉，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我都为你们打抱不平啊。唉，白云，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我忽然惊醒过来：“我，我手机坏了。一直没用……我没号码……”
王军叹息着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才收拾完了灶房的一切。当我走出灶房时，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心又一次被揪得生疼。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记得，记得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往事？还记得那两个不同凡响的玻璃杯？还记得我们当年甜蜜的初恋？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溢出了眼眶，我的心久久，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间，眼前又一次闪现出他的面容。他在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流泪，看着我伤悲。我在心里呼喊着：“林海，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打搅我？为什么要让我心痛？让我难过？我已经发誓忘了你了，我已经感觉我把你从我的心里扔出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呀？老天爷把你接二连三地塞进我的心里？见到你一张照片，我就要割破手要流血舍肉？见到你的兄弟，听到你的消息我的心就要流泪流血？唉，我原以为我能忘记，我能舍去。可现在你依然在我心里，我骗得了别人，可我骗不了自己啊。我不得不承认，我好想你，好想你……可知道？我的心被你已经挖走了？我感到心里面好空，好空……好痛，好痛……
二十几年过去了，我本以为把你忘的干干净净，我的心中再没有了你的音容，你的身影。我曾以为在我人生的字典中，我早已抠掉了你的名字，再也不会想起你……
可万万没想到那日，当你的朋友转送给我你的画本；当我看到了你的音容，我的心为之一怔。当时我的手割破了，鲜血直流，我无法自抑地眼里噙满了泪水：不知是手痛，还是心痛……我拿走了你的画本回家，一切又回到了昨天：那个痴情、无助、整天泪流满面的我又一次回到我的眼前。当你狠心地把“利剑”刺向我的那一刻，你可知道：我已失去了自我，我没有了天，没有了地。天整个塌下来了，压在了我这个弱小的女子身上。我在逃命，我要活下来，我跨出了人生的最重要最错误的一步，我的手伸向了自以为的光明，但不曾想到我却走向了黑暗的人生……
往事不堪回首，今日的再次重逢，我不知道是该放弃还是该珍惜。我，不能控制自己，每天深夜，当别人都在鼾睡的时候，我却在想我们的过去，心揪得生痛。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回忆？为什么还要再次流泪？再次伤悲？为什么该忘记的不能忘记？为什么该舍弃的不能舍弃？是你给了我苦难的人生，是你让我陷入无法自拔的陷阱。我该感激？还是该恨你？我的心好乱、好乱……
第一百二十七篇
2000年4月18日 星期六 阴
今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了王明的电话。他说明天王军就要回北京了，下午我们同学在一块聚一聚，就算给王军践个行吧。
我匆匆来到他们指定的依兰餐厅，同学们都来了。坐在一起，又说又笑。看见王军，我默默地吃着菜，没说一句话。当吃到中途，王军出去了……
不一会儿，老板娘进来喊着：“谁是白云？外面有人找。”
我很纳闷，就出去了。
只见王军正打着电话，一见我就把电话塞给我说：“你们好好聊聊。”
我真没想到，王军竟然让我与林海通电话。我的心“怦怦”乱跳，我迟疑着说：“算了吧？没啥说的。”
王军不由分说就把手机塞在了我手里。我的手在颤抖着，我终于举起了电话，只听到一个熟悉又急切的声音：“白云，你在听吗？你还好吗？奥，等一下，这儿有点吵。我和几个朋友在吃饭……奥，现在好了。不吵了，你在听吗？你还好吗？……”
“我在听，我还可以吧。你忙你的吧，打搅你了。对不起！”
“怎么这么客气？记着一定要善待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有机会来北京玩，好吗？我去车站接你……”
“再见了！你忙吧。”
我急忙挂断了电话。还是那么温柔，还是那么体贴。天哪！二十多年了，我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心如刀绞，眼泪不住地涌出眼眶。我不知道是惊喜还是伤悲？我站在漆黑的夜里独自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王军出来了。看到我这样，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
我擦干眼泪说：“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我跟他一起回到了餐厅。可当我坐在饭桌上，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我泪眼朦胧，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我竟泪流不止。我低着头也无法掩饰自己了，我猛然转过了身趴在椅子的靠背上，面对着墙壁抬不起头来。一瞬间，同学们都静了下来，没有了欢声笑语。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切的表现，竟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我趴了有十几分钟，终于回过身来对大家说：“对不起！让大家扫兴了。现在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吧。”
看到这样的场景，王军说了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我摇着头无法言语，只是端起酒杯与他一次次碰杯，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林海……
终于我们吃完了饭，王明开着车和王军一起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我闭着眼睛，没说一句话。到了我家楼下了，我让他们进去坐坐。他们说让我早点回去歇着。
王军说：“白云，对不起！都怨我让你伤心难过了。唉，什么也不说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要善待自己！”
我说：“快别自责了。我没怪你，问题在我身上。谢谢你了！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再见！”我与王军握手道别……
回到家，我就躺在了床上。我感到自己好像散了架，一身都疼。唉，其实是心更疼……
我想起了王军：唉，是他带来了林海的消息，是他带来了林海的声音，是他勾起了我痛苦的回忆，是他让我沉睡了二十几年的心再次疼痛，是他让我死水一般的生活荡起了涟漪……现在，我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感激……
唉，说什么让我善待自己。我何不想快乐地生活？忘记过去，忘记你。可我骗得了别人，我又怎能骗自己？也许心中的痛就是对你的怨和恨……
夜已经很深了，可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当辰钟敲响，初阳升起，我的心才有一丝的平静。过去的已经过去，何苦再去追忆，再去心碎。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都受到了命运的作弄，我们都没有珍惜我们的爱。唉，又有谁能跟命运抗争呢？唉，我们是命该如此吧？我，又能抱怨谁？……今后的残生还要活，生活还要过，平平淡淡了此生吧。何苦要去苦苦挣扎？与自己为敌，与命运抗争？
唉，看着眼前的新景，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吐出了心中的哀叹、忧闷。剩余不多的人生，何必跟自己较劲——唉，还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去迎接剩余的人生吧……
（看到这儿，董事长也在连连叹息：唉，白云啊。可知道，与你通完电话的那天晚上，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我多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多想再多听听你的声音。可……我，真的感觉到你的伤感，你的忧虑。与朋友吃完饭都十二点多了，我急忙拿起电话打给王军，我问你的情况：你长成什么样了？变化大吗？你的心情好吗？你的一切都好吗？当王军说起你那晚的情形，我的心好疼好疼啊！我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你的身边。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让我捧起你的脸，让我吻干你的泪水，让我好好地看看你，看看你……白云啊，二十多年了。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从没忘记过你。见你，只有在梦里。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可我，不敢去打搅你。我怕你不原谅我，我怕你还在恨我。我更怕扰乱了你的生活，更怕再次伤害你……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让我的朋友代我去看你……唉，老天爷啊。怎么会这么残忍呢？我的心已经碎了……）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