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白云,你可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我是在度日如年中度过了这难熬的一个月。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兴致勃勃地回去找你……今天是星期三,我想你一定在学校。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你还没有放学。我要站在你们学校的大门口等你出来。我要给你一个意外惊喜。
一下火车,我被眼前美丽的小城所吸引。如果不是火车站上面那块硕大无比的成县站牌,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记忆里那十年前的县城。我急忙打的到了你们学校的大门外……你们的学校坐落在成县县城的南山脚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迎风飘扬的国旗,另外四面楼顶上那无数的彩旗也在迎风招展。还没进校园,这些引人注目的旗帜,已经紧紧抓住了客人的眼睛。我,站在宏伟气魄的大门外,透过银光闪闪的栅栏门,里面一片崭新的气象。远远的就看见台阶上、路中央,学校的标志——圣火塑像高高耸立,塑像是回旋上升的火焰,最上方还有一颗金色锡球,光彩夺目。
大门南面是一个大花园,大小不一的花丛,品种不同的花朵,有序地排列着,正是开花时节,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把学校打扮得美丽无比。
大门对面肯定就是教学楼了,从四层那崭新的楼房里面传来了学生琅琅的读书声。还偶尔听到老师讲课的声音……我,站在大门口仔细地听着,细细地分辨着——哪一个才是白云的声音?忽然,我的身边一下子涌出了大概有五百人的人群。他们的到来,突然掩盖了那琅琅的读书声和老师讲课的声音。我诧异地看着他们。奥,原来他们是来接一二年级的孩子家长。我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分。啊!马上要放学了。白云要出来了,我的心竟然怦怦地直跳。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紧张了?我知道,这是我只有见到白云时才有的感觉。哎呀,都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我摇摇头,在嘲笑着自己。随着一阵温馨的音乐声,学校终于放学了。
两个保安打开了大门,我急忙站在大门外那最高的台阶上,我在等待着白云的出现。只见一队队小学生在老师的护送下,都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大门……我紧盯着从大门走出来的每一位老师,可却没有白云的身影。我转身一看,身后的家长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散去。这时,从校园走出来了一位女老师,看着保安已准备关大门了。我急忙走上前去:“麻烦请问一下老师,白云老师还在学校里吗?怎么没见她出来?”
那位老师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我:“您是?……您找白云老师?”
“我是白云老师的同学,我从北京来的。特意来找她有点事。”我急忙说着。
女老师说:“奥,是这样啊!很不巧啊!白云老师已经辞职了,上周才接到她的辞职报告批文。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学校了,从开学就没见着她人。”
“啊?她辞职了?那她去哪了?麻烦你一定告诉我。”我心急如焚地喊着。
女老师叹息着说:“实在对不起!我们老师都很纳闷呀?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几十年的同事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个?电话也打不通呀!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吧?我们老师也很挂念她呀……唉,要不?你去问一下校长。白老师向他辞职的,也许他知道白老师的去处。算了,我还是带你去找校长吧?……”
我随着热心的女老师,一起来到了校长的家里。校长见了我很客气地和我握了手,他很遗憾地告诉我白云的一切。他建议我去白云的家里问问,也许她家里人知道她的去处,他说学校的老师都很关心白云的安危。只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过于打问……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告别校长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我隐隐约约但又明明确确地意识到——白云已经舍我远去了;白云不想见我了;我再也见不到白云了……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学校外的小河边。我瘫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我用双手抓扯着头发,任泪水滴落在清澈见底的小河里。忽然,我看见小河里有白云俊秀的脸,她忧郁的双眼在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我以为白云就站在我身后,我要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要她离开我半步。我猛然回头,我伸出两手……可哪里还有白云的影子?她就像一阵风,突然间就失去了踪影……我低头看着水中失魂落魄的自己……
唉,还是去她家里看看吧?也许,她家里人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呢?我用清凉的河水洗把脸,我打起精神,一路打问着向白云家里走去。在快到白云家的不远处,我向一个大嫂打问白云。
大嫂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你找白云老师呀?我们好久也没见着她了。现在她家里住的女主人,却是她男人的前妻。可能白云被他们气跑了吧?唉,白云那,可真是个苦命的人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负心男人?唉,你还是去白云的娘家问问看吧?我也不知道白云在哪儿呀!好可怜啊!……”大婶摇着头远去了。
听着大婶的话,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白云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要不怎么会不见了踪影?……”我感到烈火烧身,嗓子干得像着了火。我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向白云的娘家赶去。
我向周围的人打问后,我猛然推开了已经焕然一新的白云娘家的大门。刚走到院子里,一个五十开外的妇女突然从屋里出来了:“你找谁?你是谁?”
我仔细一看,原来她是白云的姐姐。我急忙喊着:“大姐,是我。我是林海,我找白云。你还认得我吗?”只见她睁大了眼睛直盯着我:“你找白云?你是林海?……”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向我扑来,她抡起拳头砸在我身上。她嗷嗷大哭着:“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打死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你现在来找白云干什么?你前二十年前干啥去了?你抛弃了她,你差点要了她的命,你把她一辈子都毁了。她对你那么痴情,对你那么好。你却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的……她好不容易成了个家,却因为你害的她背上了个不洁不贞之名。就连我们全家都因为此事,被那个畜生贺星羞辱。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现在还人模狗样地来找白云,起什么作用啊?……啊!天哪!白云现在不见了。肯定是被你逼走了,要不都二十多年了,你怎么会突然来找白云?……你还我白云!你还我妹妹!你滚!你滚呀!我们全家谁都不想再见到你……”我被她连打带推着……
我站在那里已经麻木了,任她哭诉,任她捶打……
突然,只见一个老婆婆住着拐杖,从屋里颤颤巍巍地出来了:“娟呀,你在干啥?干嘛又哭又闹?还打客人?”
“客人?我的妈呀,他就是那个白眼狼林海,来找你的白云来了。”
“啊?林海?你从哪里来呀?孩子?怎么二十几年了,都不见你来看我呢?我当年可把你当儿子看了。可怜我的白云啊……”老人竟也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看着这个慈祥善良的老人。我突然想起当年是她给我经常做好吃的,是她让白云给我送包子,送鸡蛋,送哨子肉的……是她在我第一次去给白云送玻璃杯时,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面片。这种味道,让我怀念了几十年啊!我忽然感觉我好像见到了我几十年没见过的妈妈,面对着依然善良的白云妈妈。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痛,我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阿姨,对不起!是我害了白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全家!我知道是我当年错了。我赎罪来了!我找白云来了。我来看您来了……”我抱着白云妈妈的双腿,我们像久别重逢的母子哭成了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云的姐姐过来拉起了我:“你来找白云?这么说你也不知道白云在哪儿?”
我把我和白云见面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白云姐姐气愤地指着我:“现在清楚了吧?白云是因为你才不见了的。是你逼走了白云!……白云那么爱你,可你给过她多少?你给她的只是眼泪,痛苦,绝望……可无论你对她怎样?她还是依然替你着想,依然保护你,依然不让你受伤害。她只能伤自己,伤自己!你明白吗?她是为了保全你的家,保全你才不告而别的。如果不是这样,她走了,为什么连我们都不告诉?你说呀?你说呀?你简直是白云的克星啊!你对白云简直就是个刽子手啊?……白云自从认识了你,她就失去了快乐。你给予她的是什么?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啊!……我们家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克星啊?你去看看,我那八十岁的老爸,他患了痴呆症。可他就能认下白云,因为白云最孝顺。半月前,他偷着上街找白云,让摩托车撞了。现在彻底瘫痪了,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你这个克星啊!你害的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你走吧,我们谁也不想再见你了。我们家已经被你害的够惨了吧?求求你,你再也不要来害我们了……”
我走到白云妈妈的跟前:“阿姨,这次来有点仓促。没给你带什么,这张卡上有十万块钱,密码是白云的生日。就当我这是孝敬你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白云妈妈说什么也不要。
白云姐姐一把夺过卡,向大门口扔去:“你滚!快滚出去!你以为你拿几个臭钱,就能买回白云的青春了?你以为你的臭钱就把白云对你的情感抹杀了?你就是搬来一座金山,能赎回白云所受的苦难吗?能买回她所付出的情感吗?滚!拿上你的臭卡快滚呀!要不然,保不准我弟回来。他若揍你,也没人会拦……”
唉,我竟像一只丧家犬,一个喝醉的醉汉酿酿跄跄找到一个宾馆,我扑倒在床上,我趴在被子上嗷嗷大哭。任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