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时光

作者：沙僧

编辑：心缘之恋

雨后的傍晚，阳台上有微微的凉风吹拂，让人有一份慵倦，也有一份惬意。

兰草盆里的水份，早已随着今日的酷阳完全蒸发，花土显得白亮而干渴，兰花虽然早已凋谢，但枝蔓还是那么亭亭玉立，青郁中略有些幽然。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回家吃晚饭了还没出来，喜欢跳坝坝舞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还没搭起架子，这真是难得的静谧，令人安然。此时，阳台是我独自拥有的小小的空间，我抱着儿子小时候玩过的鹅黄色的毛鸭子，斜躺在钢丝椅的凉垫上，那些过往又开始浸染我的思绪。

    不去想，不去想，真的不想去想，但是永远挥不去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那些零落的印象，就在不经意的心动间，仿佛家里四壁的白色的墙壁上都有他的笑颜。我好想抖落一身肉眼看不见的心事，而真正想要放弃时，却发现真的只是空空的四壁，和凉风的怨怼。

  红尘何处期？那些渐已明了的往事，梭子般地穿过。某一刻的心动，往往是深夜里无期的眷恋。也许守候这一刻的妙曼，就可以忘记时间的长短。有时，我轻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总是在想：彼此心间的琴瑟，何时会响出共鸣？我就像一只翠蓝色的相思鸟，在巢穴里梳理着羽毛，窥伺着小小的风景，突然张开的意念，扑腾着离巢，羽翅掠过柳絮，轻点水波，留一圈细微的联想。

生活并非皆是七彩的，这个夏天更是如此。如此的让人倦怠，如此的让人心烦，只好以麻木的神经，应对日子的过往。但我似乎在这晚风中，感到了灵犀的蠕动，它轻轻的唤着我心底里那些微妙的禅意。

红尘似有爱却绝情。我听见夏日阳光的轨迹，载着情感的辎重将所有的残片辗碎。我只好以张望的姿态，永远地倦坐在阳台上，等待某种奇迹的出现。但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从十几岁等到二十几岁再到三十几岁，终于等到了不敢言爱的年龄，一切依然还是一场空。那些往事就像不可复制的残片，越来越碎，在无语的日子如此拿捏不定。我痴笑，我这长命的不绝的单恋啊！

我的笑容里有多少凄婉？我的心里有多少无奈？都是因为，都是因为那个人太久地、太久地占据着我那小小的心房。每每想起这一生是如此无望地爱他，那小小的、小小的心房就如此撕肝裂肺般的痛。

当我想他的时候，他在哪里？扣问心扉，他早已走得太远太远，即使一百次一千次回首也看不到灯火阑珊处的我。所以即使我一直望一直望，我望见了候鸟每年从南方飞回来的尖尖的小嘴，望见了秋天候鸟飞又去南方的翅膀，却永远望不见他眷顾的背影。

日子总是很薄，在日历上被一页一页的翻过，翻过之后，日子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翻啊翻啊，不经意间就翻到了第四十本。所谓阅历，也许就是这样随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沉淀下来的光阴吧。

我一直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们那届学生会的毕业合照——他那时留着长长的头发，以至于我后来一直觉得男生都要长发才好看。还记得照像的当天，想着就要离开他了，不知道以后拿什么来镌刻日子，茫然不知所措，所以照片中我的表情一片迷茫。照全班毕业照的时候，我去邀请他来照像，当时我们的操场还没有铺上水泥，到处都坑坑洼洼，因为刚下过雨不久，到处都是积水，他总是找平坦的路走。为了加深他对我的印象，我偏偏往有水的地方走，他以为我没看见，终于说了句：“小心水坑！”我立马回答“这才是未来的康庄大道！”不苟言笑的他终于乐哈哈地笑了！二十年过去了，这些他都还记得吗？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我，这一切都晃如昨日。似乎为了验证谶语，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我早已实现了我的愿望：在他的身边停留了下来。而我对于他，莫过于一个匆匆的路人甲。也许，我慎重交给他的那些照片，他从来就没有保存过，连同我给他的通讯录一起早就变成了碎屑。

去年的高中同学会是大家相识二十年，大家都喝得很高，最后的节目是要说出同学时期真心喜欢的哪个人。因为早已物是人非，大家都抛开心扉说老实话。我没想到的是小黎那次头缠绷带那么久，居然是因为我导致的小丁对他大打出手。然而想想自己在高中时，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丑，或许是因为成绩好，我从来没对我们班的男生正眼瞧过一下。小丁也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现在说起来让我着实感动了一把。当问到我时，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看大家都能够以旁观者的心态说出自己年轻时的心事，可是我，还是不可能把我的心事晒出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红尘无期。

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前两年前才移植的石榴树已经长到了半人多高，上面的叶子翠绿翠绿的，今年还结了七个小灯笼似的小石榴，在晚风的吹拂下叮当叮当地响，这真是令人赏心悦目。起身舀水浇在四周的花盆里，听见“咝咝”的声音，山茶和兰草下扑过来一股股暑气。蓄着半池水的假山上，几株黄桷树虬根盘绕在钟乳石上，显得生机勃勃。老天！没想到如此慵倦的我竟把阳台弄得散发出了如此傲然的生气。

唉，一直期待邂逅，一直期待相遇，或许往往只是逃避现实的一种落寞的心理。红尘何处期？红尘何处又无期？我无法阻遏岁月的脚步，颠簸的别绪离愁，唯有永远留在心里，给自己安谧的怀想。

好好生活吧！早该到了梦醒时分。这样的话很傻，但很实在……
 

沙僧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