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 鱼

 我出生于打渔世家，却没有领略过渔歌晚唱的美景，也没尝过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究其缘故，乃是因为在父亲四岁时奶奶便撒手人寰，十一岁时爷爷也与世长辞，父亲跟着他哥哥改行跑起了水上运输。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父亲颇有家族遗风，钓鱼的技艺还不错。每当船靠码头等待拖轮时，父亲便携了渔具，当起了渔翁。据他自己讲，他能根据天气、水流和季节垂钓，且每每有所渔获。他自己舍不得吃，就把钓得的鱼切成小块、烘干，船到虔州时，捎回来给我们吃，我和姐妹们就可大饱口福了。看到邻居小伙伴羡慕的眼神，我吃午饭时便在姐姐们妒忌的目光中，特意多夹了几块，端着饭屁颠屁颠地跑到小伙伴中间，把鱼分给他们尝尝。他们一边一点一点地撕咬着鱼块，一边咂着嘴连声说：“好吃、好吃！”瞧他们的模样，我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可到了我这一代，爷爷钓鱼的艺术就真成了“绝活”——失传了。

 儿时，我约了小伙伴，挖了蚯蚓做饵料。在水塘边蹲了一会儿，看看几个伙伴都有不同的收获，而我却一无所得。我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结果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一条也不条，伙伴们都讥笑我，叫我“斋公”。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我一脚踢翻饵罐，折断鱼竿，洗干净手，发誓再也不钓鱼了。说真的，我此后几十年再也没摸过鱼竿。

 有一天，朋友硬拉我陪他们去郊外钓鱼，为了不扫朋友的兴，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到了目的地，朋友们都迅速散开去找钓点了，一个朋友把上好饵料的鱼竿塞到我手中，我极不情愿地接过来随手甩入水中。谁知这鱼塘果真有咬口，不一会儿，浮标沉了下去，鱼儿上钩了，我顿时来了兴趣，急不可耐地扯起一看，这鱼还不到二两，太“年轻”了，我只好把它放生了。后来虽也曾钓起几条，终因其“未成年”，无奈，让它回归自然，一上午的劳动，结果还是空手而归，而纵观其他朋友都或多或少有所斩获。我很高兴，虽无收获，也总算开了斋。

 还有一次，我的一个学生开了公司，做了老板，阔了，便邀了我和两个同乡去宝葫芦钓鱼，想起上次的开斋，我欣然应允了。钓竿刚甩到水里就有了咬口，像我这么不会钓鱼的，才来了一两个小时，竟钓了四五尾。一打听，原来是训练有素的，我感到兴味素然，这和盘中用筷子钓鱼有何区别？我无心再钓，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连渔获我也没要，就悻悻地走了。

 我侄外甥女婿，也是当老师的，他的哥哥和妹妹都是我的学生，他的老家在水东郊区。他来看望我，聊天中，我无意说到宝葫芦钓鱼的事，侄外甥女婿为了缓解我的工作压力，提议去他家钓鱼，我便约了几个朋友同行。他们钓鱼，我就在水塘边支个小凳子看书。也许水太冷，一个上午也没一个人钓到一块鱼鳞。吃完午饭继续钓，还是没开竿。这时天要变了，侄外甥女婿找来几个人，决定打一网。不时有三、四斤重的鲢鱼、鳙鱼，跃出水面，逃生而去。我满心高兴，以为这一网下去少说也能捞它个百把几十斤。谁知道起网的时候，一条也没有。又往回拖了一网，还是空空如也。原来这口塘去年曾干了，塘底挖得很深，网沉不下去，狡猾的鱼儿都从网底溜走了，我彻底绝望了。侄外甥女婿提议到别的塘里去打，我没同意，乘雨还没下下来，我们一行走了。

 从鱼儿上钩这件事里，我们人是否应该从中悟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