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这种租住人家房子的日子，一直到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才宣告结束。在我上初二的那年秋季，我们房子里新搬来一户人家，就住在我家原先住过的房间。那户男的姓商，叫商*林，是市（县级市）粮食局的局长。女的姓于，叫什么，天长日久的，我忘记了，任水东粮管所所长。山东人，听说他们夫妻俩都是南下干部。他家有三个孩子，大的叫建军，是个女孩，比我低一届，在读文革班。二女叫建华，三崽叫建民。

  虽说我们是邻居，两家的厨房连在一起，但搬来好多日子了，却从未说过话。那时候是很封建的，男女之间互不来往，不像现在一样那么开放。她家原来的房东的女儿，是我小学的女校友，叫焦玉凤，每次来看她，玉凤都从小路来，而且是爬窗子进来，爬窗子出去，为的是不要碰见我，免得彼此尴尬。后来我和玉凤成了同事，她出嫁，我还是伴郎呢。这都是后话，还是言归正传吧。

  有一次，老商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托人买了几斤猪板油，拿回家叫他爱人炼油。他爱人不知怎么炼，就问他。他说：“先把猪板油切好，再倒水焖，水干了，油就慢慢熬出来了，猪板油也不会烧糊。”老于似懂非懂，从缸里舀了几瓢水倒在锅里，盖上盖，就蹲在灶前，等候水干了好炼油。老商见久没动静，就问：“水干了吗？”老于说：“还没呢，这水什么时候才能干啊？”老商一听不对劲，从房里冲出来，揭开锅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偷着一看，这哪是炼油呀？分明是猪板油打汤吗！人家两口子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我却在一旁偷着乐。

  我们的住房地处市郊，没有自来水，吃的、用的水都得下河挑。河岸又陡又滑，因此，最难的是下河挑水。一天，商家的大女儿挑着水桶去河里挑水，过了许久才挑了半担水回来，裤脚满是泥巴，我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一声不响地挑起桶，挑起满满的一担水，一肩不息地到了家，默默地把水倒在她家的水缸里。建军感激地对我说了声：“谢谢！”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语言交流。这一天，我比往常多挑了几担水，虽然累了点，但为能帮助别人，心里感到美滋滋的。以后我挑水的任务更重了，她只是做做样子，老于哪知道这里面的蹊跷？直到房东大娘揭开了这个秘密，她才恍然大悟。

  后来，老商调到赣江公社任书记，单位分了房，他们家与我家比邻而居一年多就搬走了，建军有时会给我打打电话，我上高中时，偶尔也会跟她写写信，以后联系就少了。据说，在他父亲死后，她妈妈带她们回山东老家了，从此，我们便彻底断了音信。说起来她今年也五十八岁了，该是做婆婆奶奶的年纪了，几十年没见，但愿她们姐弟三个都过得好！

 

白丁文集

温情无忌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