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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勤养育念母情
文章：遥远的思念
二0一三年十一月二日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四岁，弟弟才两岁，而妹妹却还未出世。听母亲说：在我的前面还有两个姐姐，但都夭折了。由于家中没有男孩，所以父母都一直盼望着能有个儿子。尤其是当我出世后，父亲一看又是个女儿，真是既伤心又郁闷。据说：当我父亲得知母亲又生了个女儿时，当时气得都哭了。这边母亲抱着我出院，那边父亲则气得住院。甚至父亲出院回家后，也都好几天没有好好看我一眼。后来听妈说：父亲并非不喜欢女儿，而是气自己家女孩已经有这么多了，怎么就没有一个儿子来到这个家中呢？当我一岁多的时候，母亲竟然又怀上了，这次爸妈以为又是个女孩，说什么也不想要。父亲说：“打掉，肯定又是个女孩子。”奶奶还弄了两幅民间的打胎药叫我妈吃了，也无济于事。后来，我妈一有空，就故意地乱蹦乱跳、爬高攀枝，甚至负重，目的就是想把这个孩子打下来。可不知怎的，不管母亲怎么弄，孩子就是打不下来，也许是弟弟命不该绝。最后，当我妈十月怀胎，把孩子生下来一看，竟然是父母连做梦都想要的儿子。这下，父亲高兴得不得了。他逢人就告诉人家自己老婆生了个儿子，整天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在弟弟满月的时候，还专门摆了三桌满月酒，宴请街坊邻居。当天，左邻右舍都前来庆贺张家添了男丁。随着弟弟的降生，我在爸妈眼中的地位也骤然上升了。爸爸常常夸我说：“还是我家小玲的命好啊！给我们家招了一个弟弟！”妈说：“就是啊！你没见小玲待人很大方吗？隔壁邻居的奶奶问她要花生，其它姐姐都只给几颗花生给老人家，而小玲却把手上的整盘花生都端给人家！”当我长大懂事之后，我还曾经开玩笑对我妈说过：“妈，小龙出世后，你和爸爸怎么没给我改名叫招弟啊！”此后，爸爸就更喜欢我了，他经常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弟弟去上街，有时弟弟还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双手扶着爸的头呐！当熟人见面说一句：“老张，你的命真好啊！有儿有女的。”父亲听了，总是乐呵呵地笑，开心极了。弟弟出世后不久，邻居家有人就说了：“儿子是有了,可是灯盏火，一盏还不够亮啊!”所以，才有了最小的妹妹。
我父亲原来在航运公司工作，同时，家中还开了一家服装店。平时，白天父亲去上班，母亲则一边在家中店面接衣服做，一边在家看护孩子。到了下午父亲下班回家后，母亲则操持家务。据母亲说：父亲做得一手好裁缝：旗袍、西装、长袍、马褂，样样精通，他只要看人家一眼，就基本上知道了这人衣服的尺寸。而且，在解放前夕，由于虔州城是白区，听母亲说父亲还曾为蒋经国的部队做过军服。 可是，父亲去世后，家中骤然失去了顶梁柱，一向来，只知主内而从未主外的母亲，一下子全蒙了，不知道怎样去赚钱养家糊口了。因为，以往母亲总是做些衣服的零边活，比如说：给做好的衣服钉钉扣子、锁个边、烫烫平整什么的。而如今，一切都不知如何是好？而且，就在父亲去世后不久，马上又全家下放到农村，母亲既不会种田，也不会插秧。后来，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得到允许回城。特别是接到通知，返城的那一天，当载着我们全家的货车中途抛锚，天下着大雨又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此时，车子无法前行，只有中途住宿于路边一家小饭馆。那天傍晚，当我妈抱着妹妹去办理入住登记手续，临进大厅时，她叮嘱我小姐姐一定要看住那个装有钱物的袋子。可是，小姐姐根本不知这句话的重要性，我妈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了进去。可当我妈在窗户口看见进屋的小姐姐时，她立刻惊叫着跑了出去。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妈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那个装有钱粮的袋子。当时，我妈气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天哪，这可叫我们一大家子人怎么活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看着这副情景，围观的人群无不叹息、可怜我们。后来，还是好心的旅店老板给我们一些卖剩的面饼，并煮了些面条给我们充饥，并免费让我们住了一宿。
回城后，为了养家，母亲每天天不亮就带着几个姐姐去公园里捡柴火、捡树叶，隔几天就去峰山砍柴。当每次要去上峰山砍柴的时侯，母亲和姐姐们，就会在头一天下午出发前，每人用铁盒子装好一碗饭，然后走路上峰山。她们一般是从头一天的下午出发，然后走路一直要走到第二天的天亮，才能到达。等第二天中午砍好柴，吃完带去的饭菜后。休息一会儿，就起程走路回家，然后又要走到第二天下午天黑以前，她们才能回到家。没钱买菜的时候，母亲就带着买来的渔网，到附近水塘边去捞鱼、虾，然后又要在我们上学之前赶回家，弄点吃的，让我们吃了好去上学。平时，母亲每天下午下班之后，等到天快黑了，她就到附近的菜场去买些最便宜的菜回家。一般是小姐姐事先把饭煮好，然后等母亲回家炒菜，最后全家才开始吃晚饭。家里的房子旧了，房顶经常漏水，由于没钱请人修，我经常看见母亲端着楼梯，自己上到房梁上去捡瓦。我最记得有一次，母亲没踩准房梁，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腰、跌伤了膝盖，睡在地上的木板上，十几天都动弹不得。我依然记得妈当时对我们说的那句话：“唉，如果妈现在死了，谁来管你们啊？”当时，由于大家不懂事，我们也不知道要送母亲上医院治疗或买药给我妈吃（当然，也没有钱）。我们几姊妹只会看着母亲，跟着呜呜大哭起来。家中老房子中央，有一小块平地，每当下大雨的时候，地下水沟就会冒出水来，为了不使水进屋，母亲就要不断地一桶一桶把水舀起来，然后一担一担挑出去，倒进大街外面的大水沟里。每到大年三十，别人家晚上7、8点钟的时侯，就开始放鞭炮、玩焰火，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地吃团圆饭。而我们家大年三十的晚上，却总是冷锅冷灶、冷冷清清。我们姊妹都坐在门坎上，眼巴巴地盼望着母亲早点回来。而那个时侯，我们的母亲却还在辛苦地赶做别人过年的新衣服。有时碰上很挑剔的顾客，还要把做好了的衣服左改右改，直到人家满意为止。稍不如意，还不肯付工钱。真是辛苦血汗钱啊！当我妈领到工资后，就到附近的食品店、卤食店买些食品，再回家做团圆饭，所以，我们家的团圆饭通常是晚上9、10点钟才开始吃。有时，我们都睡醒一觉了，母亲才做好年饭，并叫我们起来吃。当我们吃完了年夜饭后，母亲又开始为大年初一的午饭做准备了。她会剁鱼饼、烧烧片肉、做糖醋排骨、白斩鸡、流浪鸭等一系列地道的客家菜。大年三十的这一晚，母亲哪怕再苦再累，在没做好年初一这一顿丰盛午餐的菜之前，她是绝不会上床睡觉的。母亲总是安慰我们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没吃好，大年初一的开年饭就一定让你们吃好。”到了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母亲就会给我们每个人煮一碗面，上面放三个鸡蛋和一块鸡肉。而且，每人给一个红包，然后中午全家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饭。所以，在我们的眼里，大年初一才是真正的过年。而且，为了让我们过个像样的新年，每到年前，母亲都总是要问同事多借点钱。
到了夏天，街上家家户户的人们，吃过晚饭后，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集在门外或院内喝茶、乘凉、聊天、拉家常，可我们的母亲吃过晚饭后，却还要拖着已经疲惫的身子，去做晚工，目的是想多赚一点钱。记得有一年夏天，那是在放暑假的一个晚上，我们和邻居家的孩子在街上玩捉迷藏的游戏，一直玩到将近10点钟，当大家玩得很累了，各自回家后，我和弟妹也回到了母亲的店里，等候母亲收工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我听到母亲自言自语地叹口气，说：“唉！我要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能够坐在自家门口乘凉啊！”
我读小学五年级和高二的时候，二姐和小姐姐先后都出嫁了，家中情形虽然有了一点好转，但弟、妹和我三个人读书的开销和生活的负担仍然很重。母亲每天晚上做完晚工，回家后，等我们三姊妹全部都睡觉了，她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收拾家活。记得有一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从学校上完晚自习后回到家里，看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洗被子。由于我的脚步声轻，以致我进门她都没有察觉，我看见母亲背向着我，双手用力地搓着被子，但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眼睛，被子又大又重，妈一个人的手却老是拧不动整床被子的水。看到这里，我就赶快跑上前去帮她拧，当我跟她说话时，却发现她不应答，这时我抬头看着妈的脸，却发现妈的双眼都哭红了，我惊讶地问道“妈，您怎么哭了？”妈却淡淡地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爸还在世的话，那有多好啊！他就能帮我一把了！”其实我看得出来，妈心中是无比痛苦和伤心的，只是她不愿让我们知道她的痛苦罢了。虽然爸爸的形象在我脑海里很模糊，因为除了看照片，几乎从未有过清晰的模样。但从那天起，每当我一个人在家时，我却总是会搬一张凳子，坐在饭桌旁，眼睛看着墙上爸爸的相片，心中默默地念道：“爸爸，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家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妈想你都想哭了。”有时我连做梦都梦见我父亲穿着西装，提着行李包回来了。还有的时候，当我在做作业时，手拿着笔写着写着，作业本上仿佛都会浮现出父亲的影子。因为，我心中实在不忍心看见妈那伤心的样子，而且心里老是幻想着，总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在街上看见别人家的父母带着小孩上街，我就幻想成是我的父母和我们大家在一起。
妈！您对儿女点点滴滴的付出，一件件、一桩桩，我见得最多、看得最深、记得最牢、感觉如同身受。妈！您说过的话现在又在我的耳边响起：小玲，将来长大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勤奋做事。无论做什么事情、对什么人，你们都要多为别人着想。
妈！我遥望深邃的星空，仿佛又见到了您那慈祥的面容！此时，我的心境正如可乐朋友说的那样：
恩德深重儿自知，
心念慈母依旧时！
今夜当空心悲切，
辛勤养育念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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