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父亲蓝色的背影,是母亲笑容里的折纹,是我儿时嬉戏的笑声。
回望故乡,我离开她竟有二十多年了。这期间我虽然也回去探望过她,但大多的时候她的身影是模糊的,我也不曾坐下来细细的去回想过她。
小的时候,母亲发奋的让我读书,好让我有机会走出养育我的这片土地。我不知这片土地的大门外边是什么样的。我喜欢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春天花开了,一坡坡、一弯弯、一梁梁,粉的、白的、黄的,煞是好看。绚丽的色彩逗引的我思绪满天飞,于是我就趴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一张一张的去画。山绿了,一层一层的,直绿到天边。布谷鸟叫的时候就可以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蓝色的天幕洗的十分的干净,上面缀满了熠熠闪烁的星星。儿时的童话就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上演。
夏天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节。在清澈的小河里光着脚丫子乱跑,小鱼追着脚后跟碰的小腿酥酥的痒。在堆得像小山似的麦垛里捉迷藏,一跑就是大半夜。麦场是用黄泥土夯实的,平平整整的,夏夜的晚风凉凉爽爽的,爬上山梁的圆月把大地照的十分明亮,光着脚丫在偌大的麦场迎着晚风呼呼的跑,哪里最黑就躲在哪里,兴奋的用手捂住嘴,单怕自己的笑声暴露了目标。
秋天瓜果飘香就不必说,单是秋后收完麦子播种的荞麦花开的时候就会把人迷倒。那荞麦花单看十分的普通,只有米粒那么大,白中还带一点粉色,但是成片的粉白色就成了海洋。粉粉的白白的,一片连着一片,从山梁到山脚,沿着河沿十分的壮观。远远看去,村庄,炊烟就像秀在上面似的。小时候我找不到出一个准确的词来描绘自己心中的喜欢,我写了一首又一首诗也表达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受。于是我时常徜徉在这粉色的花海之中,希望自己也能变成这花海中的一朵。
冬天大雪封山,一下就是好几天。好一个白色的世界,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到小河里取水。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河的中间还有窄窄的一条缝,清清的河水哗哗的流着,溅起来的水花在落在石块上,树枝上,冰碴上,结出不同的图案。我时常看的出了神,忘记了寒冷,禁不住用手去掰……
当我成为寨子里的第一个女状元背起行李走出大山的时候,我就成了乡亲们眼中最有出息的人了。我很兴奋,我终于走出了这片土地。
走出山门,是我们儿时的志向。似乎离家乡越远就越有作为,越就能代表一个的本事大。
从我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她便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模糊了起来。她也像一幅黑白照片存入了相盒。
求学,工作,成家,养子。在这条路上我忙碌着,奔波着。像断线的风筝,我忙碌的在飞。我不曾记得故乡她长成什么样。父亲不在的时候故乡留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疤痕,它让我很痛。后来我把母亲接了出来,故乡便离我更远了……
转眼,儿子到了快离家的时候,我的人生也走了一半了。最近故乡频来入梦,家乡的那条小河,那座山,那个大大的麦垛……梦醒的时候,我却不愿睁眼,总想把这种感觉留在心里。
好想回去看看,看看家乡的一草一木,看看家乡的乡亲。闲暇时我做起家乡的小菜,家乡的特色小吃。吃遍大江南北的名吃,我才发现还是家乡的小吃最合我的胃口。
想回去看看,却有许多的事物缠身,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我才知道回一趟故乡,也就像我当年奋斗想要离开她一样的难。
人啊!这一辈子能走多远?能飞多高?
小的时候拼命的挣扎想离开家,叶落的时候盼的就是归根。故乡就是牵着你的那条风筝线,你飞的越高牵线的人就越多,你想飞的越高,这条线就越要结实。
失去的梦渐渐清晰,故乡在失落中渐远渐近。我知道自己从未走出故乡的那片土地。掩埋在心中的那颗思乡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不可抵挡。
养育自己的河流已融入自己的血液,那大山的山岭已长成自己的脊梁。乡缘是自己一辈子的情缘。
如果说故乡就是人生的起点,那么人生圆满的另一个终点也就在这里。
乡音能改,乡情却是斩不断地。原来我们的这一生就奔波在这两点一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