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 变

          文、编：白  丁

             我自参加工作以来直至退休，几十年来，先后辗转到了六个单位，既当过一线老师，也当过领导。除在教育局那几年，基本都在第一线。我的每一次工作调动，都是组织上安排的，我自己没操这份心，只要组织上定了，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二话不说，服从就是。

   2003年8月底，根据区委统一部署，领导干部一刀切，组织部长在宾馆找我谈话，我前后不到两分钟就从房里出来了。我说：过去组织提拔我是对我的信任，今天组织要我退居二线是对我的照顾，说完我就走了。

  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退下来，我去干什么？我不好打牌、打麻将、串门、钓鱼，唯一的爱好是看书。有人邀我办学，考虑到种种因素，我没答应。正在我危难之际，我高中文宣队的曾老师，其女婿是地校（现为江西应用技术学院）的教务处长，得知我退下来了，就问我去不去地校上课，我说上两个班（一共八节课）试试。刚开始我是上两个班，不到一个月就增加到四个班。上课时喝的开水要自己带，下了课也没个休息的地方，我又不愿把学生的凳子坐热，就只好站在走廊上。过了不久，我发现我的脚莫名其妙地肿了起来，忙跑去看医生。医生说：你这是原来坐多了，如今突然站这么久时间，一时适应不了，过段时间就会自然痊愈。果不其然，过了段时间肿消了。

  我原来的一个同事，他妻子在女子中专当副校长，慕名叫我去上两个班的课。其中一个班，虽说都是女生，却是令学校头疼的一个班级。我抹不开情面，就接下了课。一个学期下来，这个班的学生，令学校不得不刮目相看。毕业时，该班的学生齐聚我家，我煮了几锅饺子招待她们，一个叫珍珠的同学直叫撑得肚子疼。这个班的同学，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我在地校担任兼课教师，一干就是三年。学校安排我上哪个年级，我就上哪个年级；学校安排我什么时候上我就什么时候上。从不去找人，也不提任何要求。还是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该院党委书记兼院长高XX的爱人，她认识我，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一些同学至今我还记得，如李芳、黄君、陈珍等等，每逢年过节，不管他们在哪儿，都会发信息给我问好。

   由于有些东西看不惯，我辞职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呀，走呗！2006年8月，我应聘到一所私立技校去当副校长（校长是老板本人），分管教学。说是副校长，其实和普通老师差不多。我自己不仅要带一个（唯一的大专班）班，还要上几个班的语文课。我总结了一下公办、民办的同异，那就是在公办学校干好干坏一个样；在私立学校就是你要他的钱，他就要你的命。

   由于我的勤奋，我很快被任命为常务副校长，主持除招生以外的所有工作。连老板的亲戚有什么矛盾，也跑来找我解决。在这里我要为老板说句公道话：社会上传闻，讲某校是家族式管理，这其实是冤枉。假如你办了一所学校，需要一个清洁工，请别人也是出钱，请自己人也是出钱，还少了个“忘本”的名声，既照顾了亲戚，又打扫了学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很多时候老板也是出于无奈。坐到讲话当然不会腰疼，将心比心，试问，换了你，你会怎样做？

  在该校的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夜以继日，日以继夜，起早摸黑，尽心尽职，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每天比太阳起得更早，比星星睡得更晚。对领导，我率先垂范；对老师，我以身作则；对工友，我平易近人；对学生，我言传身教。脏活、（如清理垃圾池、化粪池）我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面。除星期六外，我住在学校，夜深人静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心，瘫倒在床上。

  一个于都籍的女生，因初来乍到不认识路。来校时有老师带队，请假回家后，来校就一个人。我接到她的求助电话（我的电话号码是公开的），一方面告诉她原地不动，一方面骑着自己的助力车就出发，把她顺利地接回了学校。一位大吉山钨矿的同学，周六晚上私自外出，结果出了严重安全事故，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他已经死了。待安顿好他的家长时，天都快亮了。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我和老板讲话的感情截然不同，在师生中引起强烈反响。师生们通过这件事，对我的为人处世，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信任和支持。

  2007年9月1日，一场罕见的大暴雨袭击了南赣大地。我冒了大雨，巡视学校。为对师生的安全和学校的设备负责，我在没有请示老板的紧急情况下，毅然断了全校的电，避免了意外事故的发生。9月2日中午死神向我伸出了魔爪，一场恶病向我悄然袭来——急性心肌梗死，在场的黄清梅、潘惠两个年轻的女教师，连忙把我送到了医院，后来据医生说我要是晚到半小时就去见马克思了。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学校留下（共六部车）唯一一辆车，因故拖延了发车时间，才把我送到了医院。否则，在新城交通还不发达的情况下，我只有等死。我在有生之年决不会忘记我的救命恩人。

  我在医院躺了二十余天，人在医院，心却在学校，每天电话不断，护士问我儿子：是人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如果想你父亲命长，你就把他的电话缴掉。儿子只有听从护士的命令。我出院时，正逢新生分班，我乘车来到新体育场，没想到全体新生不约而同地，自发地呼唤着“X校、X校、X校”，声震四方。我只好走上台，向大家鞠了一躬。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我这样拼命的工作，值了！几年后，我去该校农场玩，老板还对我妻说：您先生是我办学二十多年来我所见过的、最受师生爱戴的领导。连我老父母亲、兄弟及家人都舍不得他离开。

       2008年6月底，原九中校长黄明偱见我很操劳，就推荐我到虔东公司当人力资源部副部长，我离开了学校，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和我同时应聘的部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能力强，待人也很好。她说我平时很少啃声，只有在培训员工时，才显山显水，格外有劲。我闲不惯，干了九个月，经不住一些朋友的邀请，我又去富林学校当了校长，干回了我的老本行。老板为我配了一辆帕莎特轿车，除办公事外我一般情况下不用。每天上、下班，我和大家一道挤大交通车。说实话，我早在2000年就拿了驾照，在育才和富林的日子里，我从未碰过一下人家私人的车。由于身体原因，我在富林只待了半年就被解雇了。育才的老板要我到回去，开始我答应了，可是儿子死活不让我去，说我工作太认真、太玩命，我只有在家颐养天年，成了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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