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花》（10）
文/编辑:吴忧 图:网络
※姐：你好！
如果你能看到我的这封信，你会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我的人生中，是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一场重大的考验，那不只是一场痛苦的思想斗争，更是做生与死的选择呀！现在总还是生的决心战胜了死的念头，我活下来了。所以我还能在这里给你写信，要不，你的这个风弟，就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你的诀别信，给我的打击太沉重了！看过以后，痛定思痛，我一直不停、也是紧张地在想问题，譬如在想你们都弃我而去的原因，譬如在想应该如何理解“缘分”和“命运”，譬如在想应该如何看待网络的感情，等等，我想得头都疼啊！
你弃我而去的过程，和我的同桌弃我的情况，是多么的相似呀！这是为什么？从你说“说真的，我比你更痛苦！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说，我的心没变，……”的话，我明白了，你的弃我，也是因为来自家庭的阻挠，就是那种“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罢？！那他们不接纳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觉得，这应该好像并不完全是在我自身。我的身体，我的形象，我的智力，我的素质，不能说是人中的佼佼者，至少也是中上等的，我的同桌曾经和我那么要好，这能说明一些问题的；小翠长得那么漂亮，人又很精，她在暗恋我，也是一证。那我的病在哪儿？为什么你们城市里的姑娘的家长，就是不肯接受我？没有别的理由，那只能是因为我是农村的孩子。
农民的孩子，是社会上最底层的人。没有权，没有钱，没有高的学历和好的工作，没有像上海、北京那样大城市的户口，更不要说有楼房和车子了！……其实，这些条件的实质，归根结蒂，就是一个“没有钱”的问题，因为现在只要你有大钱，就什么都能有，也包括“权”在内。
我的情况你还不完全知道，实际情况也许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差一些。现在的我，是纯粹的力工。可就是这样苦苦的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开工钱也很难有保障。如有时会白干，有的老板常常长时间的拖欠工资。我见过好多和我一样的打工仔，他们辛辛苦苦地干了好几个月，可除了混到一口饭吃外，在离开老板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手。有的老板还故意用拖欠的办法，来把欠的工资最后拖“黄”它，他心中有数，他上上下下已经弄得明明白白，你和他打官司告状，你是不会赢的。就是赢了，也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你什么也得不到。这还不算，你还要付出一笔不小的费用。另外，你也和他熬不起，最后只好认肚子疼了。这就是说，他们这些个月的活是白干了……——就这样，你说，我们还怎么能挣来“大钱”呢？小钱都难挣呀！这就是我们农民工的现状，是我回避不了的事实啊。
是呀！挣不来钱，连维持生活都难，还谈什么成家立业？又有谁肯嫁给一个收入没有保障的农村青年呢？
有人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是有爱情的，就一定能走到一起么？也不见得的。事实证明，确实是没有任何附骊的爱，是不存在的，脱离了物质的爱情，只是理想化了的一句空话。
有权、有钱的人，可以娶任何优秀的女孩做老婆，长得漂亮不说，在文化上可以是大学生、研究生，在年龄上可以是应该给他当孙女的女孩儿，因为在那里不需要爱情。
没权、没钱的人，就是人品再好，再有爱情，又有什么用？
大概像我这样的农民的儿子，就不应该奢望有自己的爱情，因为在金钱万能的社会里，没有钱，就是一无所有，当然其中也包括不应该享有自己本来应该享有的权利了。
这样来看，那我和我的同桌、和你的爱情，实际是一种错误，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对自己感情问题上的错误定位。那我们、和我与我的同桌，有相同的、且是悲剧性结局，就是必然的了！
我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我知道我自己轻易是改变不了的。
前途渺茫，婚姻无望，那我还有什么奔头呢？“这年头，人为什么活得这样难？？”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进而就想：与其活得这样的累，这样地看不见希望，那就还不如死了好，如老年人说的：“一了百了”吧！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人的死，太容易了；人要死，也更容易。你看，活了大半辈子、饱尝生活艰辛的父亲，可以因为自己的女儿考上了大学，而悬梁自尽；农村的李爱芳大娘，可以为了筹不出几百元的扣车罚款钱，而上吊自杀；矿中的矿工为了谋生，却在矿难中死去；就是念了20多年书的高智商的博士生，也可以跳楼，……我比起他们来，没有比他们更有价值的东西，那死了又有什么可惜？
有几天的时间，我挣扎于去与留的抉择。是细心的妈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儿，她担心地问我“佺子，你怎么了？是老板欺负你了怎么的？有话可要跟妈说啊！不要‘窝’在心里……”，“没事儿，心情有点不好……”看着妈那不到50岁的人，就满脸绉纹、又黑又瘦的身体，我强忍着眼泪说。
—— “妈妈太可怜了！”我特别注意地看了妈几眼之后，这样想。我忽然觉得我自己很自私，我不该想死的，我还一点没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啊！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摆脱这个家的困境，希望我将来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希望我有出息、能改变农村的落后……；他们养我这么大，多不容易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都快到两周岁了，只是因为长得小，妈妈还舍不得让我彻底忌奶！可她自己的身板很不好……。如果我就这么一文不值地死了，能对得起妈、爸他们吗？他们还怎么活？
我不应该去走“死”这条路，人总是要有点良心的，我不能光想自己呀？我应该顽强地活下去才对！其实就是一辈子不结婚，又能怎样？人家出家人不都是一个人生活么？我真没出息！想到这，我有点鄙视自己了：我年轻轻的，遇到了一点挫折，就想死，还算什么男子汉？当儿女的不报父母恩，那就连“人”字的那两撇也不够了！“我得活下去！哪怕是屈辱、艰难地活着，我也得活下去！”——就这样，我决定活下来了……
（紧接下帖）
金风 2003/11/19
金风总算战胜了自己，闯过了这关键的一关！他说他还对“命运”“缘分”和“网络”有过思考，那他都是怎么想的？请看下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