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人童年灰色的记忆。他家从祖上起。就吃苦劳作，积攒了一些家业。到他爸爸那代就是附近乡村的富裕人家，有着几百亩土地，有佃户和厨子及佣人。所以，老人懂事起吃穿不愁，到了上学的年龄顺理成章的上了“私塾”读书认字。可天有不测风雨，12岁的那个秋头夏尾，入夜雷雨大作。约10多钟爸爸突发脏病，一声惨叫后，瞬间面色苍白，无力的胸脯微弱的呼吸着，这可吓醒了睡中的妈妈。只见她着急的摇晃着老头的臂膀：“老头子，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啊！”一边哭一向外屋的佣人们喊到；“快来人啊，当家的病了！”听到叫喊声，佣人急忙来到房
内哭声一片。她忙吩咐管家到：“快去请大夫先生来。”听到吩咐后管家急忙披上外衣去请大夫了。约有片刻，大夫模样的人请来了。只见一位他前额很宽，额头上清晰的刻着三条深深的皱纹里似乎蕴藏着严峻的经历和饱经医道苍桑的折磨，身斜挎着缀着红十字的方包，证明他的身份。他从包里拿起听诊器，按在左部心脏处仔细的听着，不时皱着眉头，又双手按压着心脏，口对口进行了人口呼吸，病人没有复苏，抢救无济于事。他无奈的对围观的家人摇摇头说“心肌梗塞，准备后事吧！”话音末落。妈妈一阵昏厥......
第二天，家族的兄弟们为爸爸摆了灵堂。第三天是殡葬的日子，当院里漆红的大口棺材摆在院当中。起灵的时刻到了，后边的孝眷听着起灵，同声哭泣起来，一班抬重的土工，个个束腰栓鞋而来，好不吓煞人，一群麻冠斩衣的孝子，公公是姓氏家唯一摔丧盆的人，都朝棺材跪着，仰天拍地的痛哭，个个带着慌意，人人俱动悲情。猛然间，只听一声长泣：”我的天啊！”只听咣当的一声人倒下了。原来悲伤过度的妈妈随爸爸的灵气化蝶而去去了.....几日来，妈妈是茶不思，食不想，整日沉浸在悲伤里，自打她嫁给了爸爸后，她就奉宗一个信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爸爸阴阳随他走。决不能让他一个人丢在坟墓里，而且不幸的妈妈们也不愿意独自一人活下去，就这样妈妈殉葬了。幼小的公公一日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爸爸妈妈离去后，叔叔们掌管了家中的土地和财产。公公姐弟五人，他是唯一的男孩。叔叔们决定，姐姐们都是女娃，迟早是嫁人，嫁出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就不能分给她们田地，由叔叔们养着到她们嫁人后，所以，姐姐们在很小的年龄都早早出嫁了。叔叔他重男轻女，在公公15岁时读完初中就让他投靠市里的亲属念高中。在一个烈日当空的夏日，叔叔们把留给公公的2百多亩土地变卖做了盘缠，婶婶们做了些干粮就上了路，临行前时
叔叔叮咛到“忠娃，你自己去闯吧，好好念书，才能有出息。”婶婶更是抹着泪言到“在外面要多照顾自己，别生病，不行就回家来，婶养着你。”说实在的这是让老人一生都感动难忘的真情。就这样老人少年离家去了远行的求学路。
少年离家后他读了国立高中，虽是国立学校，但东北是日本占领国附属的殖民地的城市，所以学校也是受日本统治管辖的，身着日本学生服，日本教材，受的是日本礼节教育。公公从小就聪颖好学，求知欲强，因此学校的老师非常喜欢他。要说的是，有一位语文老师，他人约五十多岁，有些驼背很慈祥，微笑时浅浅的酒窝带来的是一种亲切，知识渊博，思想深邃，机敏。语言丰富动情，他非常欣赏这个学生，知道他失去了双亲生活给了细心的关怀，学习上也是吃小灶。他是个感恩的人，信奉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古训。努力学习回报老师。然而这次生命的邂逅决定公公一生的人生命运轨迹，注定承受生活的重负。原来，老师家也是富裕的家庭，有一个侄女芳龄18岁，有一双水灵的大眼，性格内向，是大家闺秀，老师做主将侄女许配给了他的得意门生，并为操办了婚礼，置办了结婚的家当。结婚后，婆婆虽是大小姐出身，但脾气还挺温顺，内向寡言，可她在闺中生活都是有下人伺候的，所以不会干家务，再加上生育多子女，做了几次大手术，所以家里家外都是公公一人忙碌着。三房儿媳对公公的印象和感受好象他象婆婆，情感细腻柔情有加。
公公是个有爱心的人，对妯娌三都似为为女儿。就说大儿媳妇吧，是个残疾人，结婚后和老人生活在一起，每天早晨都是老人起来做饭，就是给她装饭盒一装就是八年，每遇上晚上加班都骑自行车经过很远的路途去送饭。而我呢，是和他家一墙之隔，但不在一起生活，可是他家改善生活时总是让我们去吃，更让我感动的是我们翁媳有个默契，上夜班时，如果那屋做好吃的他总是在我家的厨房碗柜里留一些鱼或肉啥的，虽然现在这些菜肴是在家家常见的了，可在八十年代经济条件没有现在富裕，那份亲切和感动经常会让我流泪的。生活远不仅仅是这些，儿子是老人唯一的孙子非常宠爱，他经常是天冷了，就问我“涵玫啊，棉衣给孩子做了吗？孩子洗澡要多注意呀。”如果孩子生病他都急的上火，坐立不安。有一次，阴雨连绵季节，已经是夜里，爱人上夜班没在家，突然孩子发高烧，哭声不断惊醒熟睡中的老人，他披着衣服敲我家的玻璃“涵玫，孩子为什么哭闹是病了吗？”听到老人的寻问声我哭着打开门说“爸爸，孩子发烧了，头非常烫我怕高热惊厥，可外边的雨太大了。咋办啊。”老人望着满脸红红的孙子，发出的急促的声说“不能等，快去医院。”那时没有出租车，他转身回家取了两个雨斗，我们骑着自行车去了医院。我们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是上感，如果再晚来一些病情发展为肺炎。于是遵医嘱给孩子打了静点针，等孩子打完针已是清晨四点，风消雨停。东方一轮灰灰太阳，疲乏的挂在天空，好像他被着狂风暴雨打击的精疲历尽，夺去了能量而无精打彩。等我们回到了家，公公看到孩子睡在我的怀里里，“涵玫，你和孩子多睡一会儿休息好还要去上班，醒后到这屋来吃饭吧。”听到这慈父般疼爱话语，心内泛起感激的涟漪。我也望着老人疲倦的脸，双眼内带着血丝，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我说：“爸，那您也休息一会吧。”老人摇着头说：“大哥大嫂还要上班，早饭还没有做好呢。”说完，他摸一下熟睡中孙子的头转身离开了我的小屋。不多时，我听到一墙之隔的厨房，响起劈柴声和流水的滔米声.....八年的岁月里，有数不清的这样场景，黑夜白天，我没有因为孩子生病请过一次假，孩子生病打针是都是老人请假护理孩子，不仅感动我也感动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同仁的姐妹都羡慕我有这样一位好公公。三弟媳年龄小，和老人相处不到二年的时间，她也同样得到了老人的关爱，就说生孩子的事吧。六月初，她生了男孩，家离老人的距离很远，因婆婆的身体不好也不会做饭，不能伺候月子，公公总象是愧疚着儿媳，于是，在三媳做月子的三十天，早晚两次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往返着几里路为她做月子饭，风雨不误。
平庸的人靠本能活首，坚强的人靠信念活着，善良的人靠责任活着，公公就是一个具有爱心慈父般宽阔胸襟的善良人，靠爱的责任活着的人，注释着人间美好的真情，感动天感动感动善良的人。然而，在小孙子满月后的2月后，公公遭遇了疾病的打击，坚强的老人失去了生命的精神支柱，很难再站起来，
1989年初秋，老人刚随单位旅游团去南方旅游归来，可能是过于劳累，回家深感不适，咳嗽不断。那是在一个与往常一样的早晨，老人按照惯例起早做饭，与厨房一墙之隔的我在睡梦中被老人的咳嗽声惊醒，我看了一下时针才清晨4点多，我披起外衣去了厨房，我看到老人涨红的脸正扶着墙壁正喘息着，我急忙上前将老人搀扶起来，问到：“爸，怎么了？这个症状有多久了？”他轻声的回答说“旅游回来的路上就有了，身体就没劲，可能是累的吧。”职业的敏感我意识到一定是患了呼吸道疾病。嘱托让老人先回房休息，拿起饭锅就淘起了米，那一天我向单位告了假陪和爱人来陪人去市医院做了体检。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
9点多钟我们来到了医院，按医疗常规查血，排胸片做了各项检查。临近中午时分肺部胸片出了结果，随之噩耗也传来“肺部晚期癌症”，做为医务人员我深知诊断的后果，保守医疗秘密是延长病人生命的原则。取来片子后，我对爱人和公公说：“爸，您在候诊厅这先休息，我去找熟人去会诊看片子。我着急的来到内科会诊室和医学教授探讨了老人的病情。教授问我：“这是你什么人？”我答到：“是我公公，非常善良的老人，已经是癌症的晚期治愈的希望没有吗？”教授摇摇头又说：“已经转了。”看到到教授无奈的表情和听到的话语，我的泪流下来。恳求的说到：“不能让他知道这个诊断，这让他受到很大的打击，老人是文化人，会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但需要时间，我理解他的家庭负担很重，最不放心的有病的婆婆。因为是同行我和教授心有灵犀，共同保守了诊断的秘密。于是我们就商议做了善良谎言的决定。入院通知书写上“肺部感染”的诊断，于是带着假诊断的病例，我从住院登记到入病房的每个环节处都做了交代和安排。然后动员老人入了院。
住院后，老人配合医生的治疗，医生和护士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一段时间老人的精神状态很好，以为是普通的小感冒。然而，一位夜班的医生一次小疏忽，让老人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是病房医生开方日，一位刘姓医生，因是下夜班，晚上值班的重患很多过于劳累，在为老人开方的处方的诊断栏目内就清楚的写上了“肺癌晚期，脏器转移。”而医嘱护士可能是因为是开方日，医嘱工作复杂也忘记了保护病人诊断的秘密，恰恰无巧不成书的是，将化验单交给了一个实习的护士生，于是，化验单交给了病人的手中，让病人早日了知道了病情的秘密。护士来到了老人的内科病房喊到：“15床，你的化验单，对完了名字后，就将化验单交给了病人没，嘱咐明晨留尿生化检查。老人接过化验单后，“癌”字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顷刻间，脑袋嗡的一下，难道我得了癌症？情绪镇定后，他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来到了刘医生的身旁，轻声的问到：“刘医生，想问你一个字这个字叫什么吗？是笔误吗？”这时，刘医生看到了他写的癌子字，于是歉意的站起来说：“对不起，老大爷，我写错了，”老人慈祥的说：“没事的，工作谁都有错的。老人的话，让医生减轻了尴尬。老人嘴上这么说，心已经泛了涟漪，能写错吗？一定是医生和家属都在瞒着病情，这位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的人是有很深邃的睿智。他回到了病房，情绪也就此低落了起来。傍晚我下班后来到了病房，我惯例的来到病床，轻声的询问到；“爸，您的症状好些吗？”听到我的问话，老人把早晨发生的事和我复述了一遍。沉重的心情对我说；“涵玫，我有什么病都不怕，他望着窗外那轮夕阳说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我老了，生命对我不是很重要了，只是重病的婆怕是要拖累你们啦。”说完叹了一声长气。我知道他怕增添儿女的生活和经济负担。我理解这位善良的老人，几十年都在担当着婚姻风雨中的责任和家务，他太累了，老天爷还要将不幸的生活降临到他的头上。一颗父爱之心 在生命的十字路口，还在为儿女着想。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格，而现实中身为儿女的我们，忙碌的，闲逸的，又有几个人常回家看看。感知父母孤老的心境，精神的寂寞，有几多安康，几多残落的激情........还是这伟大的父亲用慈爱的心灵燃烧的最后烛光理解和体谅儿女，减少儿女的精神和经济的重负，他们自强自立，生命不息的发挥余热，注释着世间最人性最伟大的无私爱，我不禁在这研墨展笔，渔舟唱晚的时刻，感动的泪又一次的从面颊流下来。
公公不幸患病后，做为一名护士，一个在八年受恩于父爱人，我有机会能在他最后人岁月里陪他走过不幸的每一天，回报着他那父爱般的恩情。从疾病治疗和生活护理都尽力做到细心的照料，减轻一些病痛，呵护倍加，给与他最大的临终生命的关怀，让老人家安然离世。
又是一个冬雪夜，又是一片雪凋零。我讲述着这段尘封在心底的生活故事，是对故在天堂的公公亡灵的思念和答谢，永远怀念那年的雪和那日的雨，回眸的那一刻，轻轻流淌在心海一曲温馨融暖的思念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