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想到,快到惊蛰了,竟下了一场大雪,最高气温骤降到零度。随后,一股寒流接踵而至,气温持续走低。严冬在向人们告别的时候,依然没有忘记抖一抖威风。
不禁有些担忧:春寒料峭,早春的绿还会如约而至么?
天气寒冷,不敢外出,在家一连窝了几天。今日清晨起来,忽生一股莫名的冲动:走出去,感受春的体温,寻找早春绿的踪迹。
晴空万里,微风依然带着寒意。不再耸肩缩脖揣手,故意挺着胸脯,高昂着头,让我这病弱之躯在阳光下也显显威风。
寻绿,是堆积心头许久的愿望。多少次梦中与绿色亲密接触,多少次在冬日的阳台上与盆花绿叶亲吻,多少次在脑际漫游着绿的身影,多少次在心中呼唤着与绿相约。在我的灵魂深处,藏着绿的情素。似乎那绿,与我的生命紧紧相依。
在我的想象中,江南的绿色,无论春夏秋冬,都不必刻意去寻。睁开双眼,芊芊萋萋的风景就会扑面而来,想遮都难。原本四季青翠,春雨过后,又会盖上一层新绿,更显层林尽染的气势。但在天津,寻找早春的绿必须用心。像是寻找热恋中的情人,急急切切,仔仔细细。而那绿,却与你捉迷藏,躲躲闪闪,隐隐现现,考验着你的诚心,愈发激人寻绿的兴致。
“侵陵雪花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到河畔湖边探柳,定然会寻得见绿的。于是信步走上河堤,果然发现那绿色从柳枝上黄豆粒大小的苞中窜了出来,随风舞依依,摇摇媚清涟。望着那娇娇的芽,“四季交替,生命永恒”的感动油然而生。再看那青松绿蓠,针叶的尖头,绿叶的枝尖上串出的点点新绿,像是灯光下墨绿色天鹅绒毯,斑斑亮点熠熠闪光。看着那嫩嫩的绿,“苍老已褪,青春萌发”的感慨陡然而涌。纵是平日羞于见人的海棠和紫薇,也已露出紫红的嫩芽,把绿藏在后面。诱人明日再来相约,一饱“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的神韵。闭眼回味,“生命无惧。春光无阻”的感叹欣然而出。最多的是那些嫩草,纤细的身材,周身拥着残雪,带着春天的微笑。有些还紧紧挤依,似乎争抢着,簇拥而出。古人韩愈曾经感叹“二月初惊见草芽”,而今还未到“龙抬头”(二月初二)呢,春草已然茸茸初现了。雪中的春草,让人爱怜,又让人感叹。爱它的绿,怜它的娇;爱它的生而不惧,怜它的以弱抗寒。
早春的绿一个接一个地蹦入眼帘。虽是星星点点,却让人兴奋不已,笑逐颜开。原来快乐是靠自己找寻的。
这正是我梦中所见的绿,揉进了我的眼睛,涌入了我的呼吸,融入了我的血液。每一点新绿,每一株新芽,都如我梦中的神采,在冷冷的春风中抖着凛凛威风,令人嘘唏不止。这威风,是不屈不挠的誓言,是永不放弃的承诺,远比寒冬外表的威严更让人敬畏。
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脉脉注视着每一点鲜嫩的新绿。淡淡的,逷透如玉。不像盛夏含翠欲滴,也不像仲秋苍郁似溢。嫩嫩的,如同婴儿的肌肤,似乎一碰就会溢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欲捏。忽又止住,怕那婴儿娇嫩肢体一样的新绿,被我的粗手粗脚伤害。只好凑近树枝,贪婪地吸着清新沁人的气息,“吁、吁”着,为每一片新绿的萌生喝彩。 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赞扬绿色的勃发,颂扬生命的威力,讴歌生灵的神话。
飒飒凉风中,耳边传来阵阵歌声,似是小小新绿在唱:
“纵使不能把天空染绿,
也要用身躯在彩虹中绣上一笔。
让纵贯天地的绿色,
将神圣的生命托举……”
啊,早春的绿,绿在陌头,绿在枝头,绿在心头;新绿的歌,响在耳边,响在天际,响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