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年龄的不断增长,少年时代的记忆渐渐远去。可是那架琴却始终铭记在心,而那架琴发出的美妙乐音似乎总在耳边袅袅不绝。
记得那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天,我终身敬重的唐老师站在讲台上,异常激动地说:我们有琴啦!他的话音刚落,几个高年级的哥哥小心翼翼地将一台像书柜一样的东西抬进教室里。同学们都睁大眼睛,看着这第一次见识的叫琴的东西,哇!好漂亮。这琴是紫檀色的,琴盖上还有一个红艳艳的太阳,太阳下面有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东方红!接着唐老师就弹琴教唱《东方红》。那时还年轻的唐老师是文革前的师范高材生,被打成右派后刚恢复工作。在我们学生的眼里,唐老师简直就是什么都会的神仙。唐老师边弹琴边唱歌,吸引了我们几十双羡慕的眼神。我一直记得当时唐老师在台前弹琴的样子,那个美啊,心里充满敬慕,同时实在惊奇,这琴咋就能发出这么好听的乐音那!从那天起,每天值日生们都像护理宝贝一样去擦拭“东方红”。一次卫生值日,身为副班长兼学委的我竟然大胆的掀起琴盖,学着老师的样子,踩着风箱,抚弄着琴键,弄出乐音,为此被班长告了一状。老师找到我,严肃地说了一句:胆子不小啊,长大了再弹吧!然后又冲我一笑,言外之意:我批评过你了。我当时在心里暗暗说,长大以后我一定弹这琴!
几年以后,出于家庭经济的原因,高中没有毕业的我就回乡应聘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那是美丽的金秋时节,烂漫的菊花开满山坡。我沿着蜿蜒起伏的羊肠小道,一路观赏美景,跳动着青春的节奏走进母校。我当初尊敬的唐老师,此时的唐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在办公室的墙角处,我发现了那台令我梦牵魂萦的“东方红”,虽然已经破旧,有点风采不在,但还是在坚强地站立着,“东方红”三个大字依然金色可见。老校长告诉我,现在除了他本人,学校没有其他人会弹琴,音乐课就是会唱歌的老师随便清唱教教,你来了正好,就学会弹这琴吧......我不禁回忆起当初的暗誓,同时被老校长的这席话感动,又一次暗暗说:我会的,我会的!
老校长专门请来师傅修理了这台老琴,老琴是可以发出声音了,但是因为多年没用,经常是那个琴键不出声、这个琴键音不准。于是,我就拿起家什,自己学着修理,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老琴终于能发出有滋有味的琴声了。我在上课之余,经常坐在琴前,专心练习。老校长把他的指法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我,不到半年我竟能不看琴键弹琴,能上音乐课了。我曾经学习、现在工作的校园又响起了琴声,这琴声虽然没有达到“芙蓉泣露香兰笑,昆山玉碎凤凰叫”的程度,但也令孩子们兴奋不已,全校六个教学班的孩子们都想着盼着上音乐课。一年不到,我就在全乡搞起了音乐公开课。当时农村条件艰苦,一般的学校都没有正规的音乐老师,乡里搞的这公开课也是意在激励大家像我一样,班主任兼音乐课,一专多能。我的老校长还讲了话,声色俱佳的说:......我们的老师就是素质高!
这台老琴,伴我十二个春秋,形影不离。就是寒暑假,我也请人抬到家中。我迷茫彷徨它陪着、我欣喜愉快它陪着......十二年后,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架心爱的老琴,来到了东港。
如今我的母校校园已经拍卖给开发商,盖起了冷冻库,听说那台老琴也被当成废品卖了。
心爱的老琴不在,我伤感过。在东港,我见识过新颖时尚的琴,没事也弹上一曲,可总觉得那音色音质怎么也赶不上那老琴,弹不出那老琴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柔美圆润的韵味。老琴那娓娓动听的声音,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从没间断过......夜色多美好,心儿多爽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婷婷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等到柯克达拉改变了摸样,姑娘就回来伴我的琴声......啊,年轻的朋友们,让我们自豪的举起杯,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