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幌     子

原创：环佩的女子

老夫子近来总犯嘀咕，许多事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了。

老夫子作为七十年代末的老牌北大毕业生，现是某市重点高中高三的英语骨干教师。老夫子所在的这所重点高中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老牌高中，高考成绩排名历来总是位居全市第一。老夫子一身正气，学贯中西，治学严谨，在同行中享有很高的威望；然而在这所市重点高中的学生当中，老夫子却是以“四大名捕”之一著称。考场上，老夫子一双如椽的鹰眼，敏捷的身手历来让那些不思进取只想歪门邪道的学生们闻风丧胆；老夫子的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称这样的学生为“耗子”，见之必逮之，毫不留情。因而老夫子“四大名捕”之绰号便声名远扬了。

“这次期考，监考老师一定要严加防范，严厉杜绝学生作弊行为。一旦发现作弊行为，必严惩不贷。”校长在台上言之凿凿，掷地有声。老夫子犹如注了一针强心剂，精神为之一振。

考场上，老夫子一如既往地巡视着他的领地。只是让他琢磨不透的是即使作为“四大名捕”的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在他监考的考场上，他所逮到的“耗子”越来越多，这并不是他的初衷，这样不菲的“业绩”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喜悦；每回他逮到的“耗子”送到政教处之后就被轻而易举地放了。“莫非校长的话只是一个幌子？”老夫子寻思着。

如今同类学校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高考成绩成了衡量一所学校教学质量的唯一砝码；“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分数衡量所有的一切：学生之间比分数，教师之间比所教学生的分数，同类学校之间比高考成绩；市级之间比，地区级之间比，省级之间比，横比之后再竖比。总而言之，高考成绩就是一所学校的唯一命根子。

当前的形势，老夫子并非不晓其中之厉害；“识时务者唯俊杰”，“耗子”们的增多亦是大势所趋；“陆川集体舞弊事件”，大学生花钱请“枪手”，甚至“三鹿奶粉事件”等等这样的事还少吗？

然而，老夫子仍然在尽己之力来抵御这股风气，他深信这股风气只是歪风，只是暂时的。他深信一个国家的强盛缘于教育，教育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石；一个民族想要兴起必仰仗于教育。基于这样的信念，老夫子一直孜孜不倦地教导学生夯实基础，稳打实干；在业务上精益求精绝无半点投机取巧。让老夫子头疼的是班级里的几名学生上他的课时总是呼呼大睡，无论他如何费尽心力，如何语重心长，他们亦无动于衷，老夫子担忧他们毕业会考都无法通过。然而事实却远远出乎他意料，这几名学生不仅过了毕业会考，且成绩还全是“A”；还笑嘻嘻地用仅学会的这句英文告之老夫子：“Don’t worry about us.（别为我们担忧）”。“呜呼哀哉！老夫老矣，莫非是老夫子我不识时务乎？”

下个学期，老夫子就退休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老夫子喟然一声长叹……

莫非教育也成了一个幌子？  

                                                                                            写于09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