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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考

发表日期:2009年5月30日  作者:潇湘鹰  本页面已被访问 4098 次



Still



艺   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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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 湘 鹰



    豆豆矮且胖,手指短而肥,也不知她母亲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她学钢琴。磕磕绊绊的,也有几年了吧。同学们笑曰:豆豆弹琴只可闭目欣赏,切不可目视,不然,总疑心那是双簧。不知是弹琴影响了功课,还是功课不好,只好去弹琴。反正到了高中的时候,豆豆选择了艺考。
     高考前夕,要到省城集训几个月,集训班大概有100多人吧,豆豆不是最矮的,有比她矮但瘦,豆豆也不是最胖的,有比她还胖但高,象她这样矮且胖的,怕是找不出第二。美丽高挑,才艺出众的女孩子比比皆是。许是破罐破摔吧,豆豆也不妆扮,每日里只管将别人早就学过的东西生吞。
      豆豆的钢琴老师给她推荐了师大的教授,希望在联考时能加点砝码。谁知第一次上课,温文尔雅,礼貌有加的教授就给了她沉重的打击:你这种自以为是,毫无激情的学生我见多了,平生最讨厌了,慢弹,慢弹,知道什么是慢弹吗!就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清楚!,豆豆懵了,她告诉母亲她不想弹了。因为教授说她根本考不了高分。母亲安慰她:“乖女儿,教授故意打击你,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杀杀你的傲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母亲平静地接着说:按教授的要求好好练,再上一节课,如果还是不行,我们换一个适合你的教授。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节课,豆豆高兴了“妈妈,你说的对,教授夸我啦,说我进步好快的。教授毕竟是教授,真的厉害。嘿嘿。”到了第四节课,教授说,你不用来了。豆豆急了,虽然教授的话不好听,但他的指点确实让豆豆受益非浅。看到豆豆着急的样子,教授说:你可以了,应付高考没问题了,至于其他,不在此之列。那我考完还可以上你的课吗?可以。豆豆松口气,要知道,她上了四节课,教授就换了四个电话号码,要上他的课,真的不容易。
    豆豆安心和同学们逛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开始选购考试时的礼服。听说是隔帘考试,豆豆也不在意,跟着别人无目的走。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两人从烟筒里出来,一个整洁干净,另一个灰头土脸,问;那一个会先去洗澡?我们很自然的回答,当然是那个邋遢的人啊。错,因为他看到对方干干净净,以为自己也是如此。到是那个干净的人看到对方的模样,才会赶快去洗。豆豆就是那个灰头土脸的人。她每日看到的都是女伴们时尚的衣服,精致的妆容,赏心悦目,料不到自己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直到有一天,在专卖店的穿衣镜里,豆豆骇然发现:一个穿着大红棉衣——那是豆豆小学六年级时的儿童装,一条臃肿的黑棉裤——晚上在家做作业时穿的,还有一双不知是谁勾的毛线棉鞋,没有做过的头发用一根橡皮筋胡乱束住,素面朝天,活脱脱一个胖婆娘的模样!居然是自己。豆豆吓的赶紧捂住嘴巴,这才恍然,为什么在集训点里她的回头率颇高,而且总是怀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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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要联考了,豆豆是第一个,打扮后的豆豆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生活老师亲自送她去考场,凛冽的寒风中,刚过而立之年的大男人等了她整整两个小时,看到豆豆笑嘻嘻出来,才将一颗心放下。
     首战告捷,大伙信心陡增,一场场考试下来,个个发挥超常,就连只学了几个月声乐的也得了高分。音乐素养是豆豆的软肋,她是到了集训点才开始系统学习的,这让豆豆很是担心。素养和练耳放在一起考,15分种的练耳后就是素养的笔试,当广播里传来乐曲声,同学们问考试是否开始,年轻的老师不是很肯定的说:应该不是吧,没有通常的开场白啊。当大家意识到不对时,15分种已经过去了。豆豆镇定地完成笔试,和同学们冲出考场,刹那间,操场上乱作一团,家长及有关人员从四面八方涌向出事的考点,在这一分决定命运的考试中,整整一门功课的白卷,几乎让所有涉事考生发疯。大家到处打电话:家长,朋友,校长,教育局,电视台,电台,报纸,甚至中央台的焦点访谈…….只要大家想得到的,统统告之。
    豆豆非常冷静,她是所在集训点里唯一出事的考生,她安慰妈妈:就算这门课零分,她依然可以通过省考,只是无缘省内的重点学校。现在集训点所有的老师都守在考场,为她一个人奔忙。穿过激动的人群,豆豆一个人静静地回到学校,洗澡,洗头,洗衣服。然后坐在琴房弹到凌晨三点,最后在老师的强迫下才回去休息。
     经过老师和其他人的努力,主办方答应出状况的100多考生可以重考,因为练耳和乐理是同时考的,重考时,可以选择只考练耳,也可以选择两门都考。豆豆选择了两门都考,豆豆妈奇怪的问她:你昨天不是考的很好了吗?“是啊,有一个3分题没答好,题目不是我想象中的难,我可以考的更好。”
     平时并不优秀的豆豆最终让所有老师刮目相看,她不仅是学校乃至所在集训点的第一名,专业成绩更超过省内重点大学的分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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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希望考到省外,见见外面世界的精彩。可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艺术专业大多对身高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可怜的豆豆不止一次地问妈妈;当初你为什么不让我学画画?豆豆妈无言以对,确实,弹琴吧,豆豆的手指太短,唱歌吧,豆豆的身材又太矮!只得硬着头皮道:要你弹琴又不是要你学这个专业,谁让你功课不好拉,自己不争气还怪我!噎的豆豆直翻白眼却无话可说,只得赶集似的到处挑对身高没要求的学校。眼看着周围的同学都有了着落,豆豆坐不住了,她嚷着要去老师推荐的艺术学院试一试。豆豆妈不愿女儿到艺术学院,只说过年买不到火车票,铁了心的豆豆自己去买了长途汽车票,年初二在父亲陪同下,坐了一夜的汽车赶到艺校,接待老师已经安排了住处,虽然只住几天,却要交几个月的房租,这让豆豆的心里有了阴影。幸亏已经住满,豆豆赶紧找个离校很近的地方住下。同住的一个女孩是豆豆的老乡,两人相谈甚欢。女孩告诉豆豆,想在这里读书,必须舍得花钱,先请老师吃饭,老师再介绍评委给你上专业课,一节课1万元,最少要上两节课,而且不保证你一定考上!老师自己还要把内部资料给你考其他功课,一节课600百。至少上10节课,临了,她伸出一只手,没有这个数想都别想!豆豆听了,如读天方夜谭。因为考声乐要有伴奏,豆豆在老师家跟他的学生合了两次歌。
     两天后,豆豆的老乡匆匆搬走,说是到本地的表哥家去住,豆豆不疑有他,不久,老师打电话来询问女孩的下落,言语中颇有微词。见豆豆不明白,同住的另两个女孩告诉她,豆豆的老乡在老师的担保下跟评委上了2节课,分文未付,气疯了的师母到处找人,扬言要找黑社会的废了她。找不到同乡,怕迁怒于豆豆,要豆豆小心点。此时,豆豆爸已经离开,只留下豆豆一个人。豆豆妈要豆豆玩两天,权当旅游。然后就回去。豆豆不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豆豆不甘心,她一定要考完再回去,免得道听途说,以后后悔。为了以防万一 ,她甚至计划了逃跑的路线,决定万不得已的时候,绕道上海再回湖南。并且除了考试,谁的课都不上。
     没有父母保护,没有同学交流,没有老师督促,除了考试,豆豆就是躲在旅馆,想到明天就是最后一门了,豆豆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是高兴,也不是失望,或许还是有一点点希望吧,毕竟来到了这里,豆豆还是决定出去逛逛。这是一座干净的城市,因为过年,街上的行人不多。豆豆去吃路边的小吃,2快钱,是豆豆没想到的多,暖暖的,阿姨还问她要不要加作料。豆豆笑说已经够好了。然后无目地的走,碰到问路,无论男女,都极耐心,仔细告之,到了商厦,尽管只是几十块钱的衬衣,态度也是出奇的好,在可以还价的地方,豆豆挑了一个银色的小球做坠子,还了一个很低的价钱,居然成交,让豆豆很是高兴。忧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来考试,豆豆可能会喜欢这个城市,沿着艺校围墙慢慢走,豆豆忽然发现有一个代办点,可以代买火车票,豆豆上前一问,不但有卧铺,且手续费只有5元,想到父亲走时那个伴奏给的票花了几倍的手续费,豆豆只能庆幸他买的不是高价票。
     离考试只有几个小时了,已经把豆豆遗忘的老师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豆豆,要同学带信让豆豆到他那上课,豆豆不敢去,上次在他家用了几分钟钢琴据说还要收费,这次上课不定要多少呢。更重要的是,这时候上课又有什么用?豆豆称病在医院吊水,关了手机,躲在网吧跟妈妈聊天,豆豆妈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陪豆豆聊了几个小时,离考试只有15分种了,才催她赶快去。
      终于考完了,和以往一样,豆豆的自我感觉不错,但她的成绩却出奇的低。没有黑社会,也没人对她追债。豆豆很顺利的登上火车,可是联考建立起来的自信却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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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沮丧的豆豆回到了集训点,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返校,豆豆错过了很多机会。这使她的心情更为恶劣。她甚至想放弃考试,在豆豆妈的劝说下,勉强报了几个学校。胡乱弹了几段。监考老师招手让她过去,皱着眉:我不知道你是基础差还是天太冷,摸着豆豆铁一般的手,老师又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其他考生弹完,你再弹一次。豆豆闻言一震,毫无表情的脸刹时变的生动而有朝气,她急忙说,老师,我现在就弹。不待老师答话,她已经回到琴边。流畅的音乐让老师怃掌而笑,仔细给她讲解了一番。嘱咐她明天复试时千万记得带手炉。狂喜的豆豆全然不顾其他考生诧异的目光,她要赶紧回去练琴。她已经有十多天没好好练琴了。
     起起伏伏的考试让豆豆成熟了许多。她已经明白,白天过去是黑夜,黑夜过去又是白天,周而复始,世界上的一切不过在黑白之间。
    老师对豆豆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毕竟班上只有两人专业过了重本线。可是豆豆如扶不起的阿斗,功课不见有丝毫起色,其他同学的成绩直线上升,可豆豆依然原地踏步。老师急了,令她母亲到校。诚隍诚恐的豆豆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豆豆已经经历太多,她实在不想再有什么变故。知道老师的意图后,豆豆妈很惭愧地说,您指望她考重本吗?我都不敢想,有个学校读就可以了。老师无语,豆豆妈更无语,看到其他同学熬三更,起鸡鸣,豆豆也想学样,无奈,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到家就是11点了,豆豆总是趴在桌上睡着,只好让妈妈买来咖啡,谁知那咖啡如同安眠药一样,睡的更快。豆豆妈要她别撑,直接上床好了。饶是如此折腾,豆豆的体重没有丝毫下降,她的胃口实在太好,任何食物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妈妈,要是我考不上怎办?”没想到豆豆也有担心的时候。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这么多没考上的不都活的蛮好。”豆豆妈不以为然:“大不了做我徒弟去。”
     “哼,我才不要呢,枯燥死了。 ”
     “那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蛋糕店打工。”豆豆酷爱蛋糕,尤喜奶油。不止一次说要去蛋糕店了。
     “那你考完就去蛋糕店好了。”豆豆妈用手比划:“你就变成这样的蛋糕。”
     几个月一晃而过。豆豆警告父母,高考时不许接送,她要轻轻松松的考。考完回来和父母聊天;开考前有同学说不紧张,只是不明白两条腿为什么筛子样的抖,问了别人,好多人都如此,豆豆叫,你们别说了,弄的我也要抖了。于是大家都笑。晚饭时,豆豆又说:今天我拦了一辆爱心送考车,献爱心的叔叔见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哭笑不得,嘿嘿,好玩。豆豆妈笑骂,现在好玩,看你填志愿的时候好玩不。
    也好玩啊。豆豆的估分和她平时的成绩一摸一样。大失所望的老师要她填一个保守的学校。豆豆不肯,她非要填那所让她重考的学校。那所学校在湖南只招几个人,填了几次都被老师打回。见豆豆屡教不改,老师只好打电话给豆豆妈。豆豆妈歉意的陪着笑:她要赌就让她赌一次吧。豆豆手忙脚乱的填着志愿:讨厌,这是第四次了,机房的老师都认识我了,问我为什么老是修改。在关机的最后几分种里,豆豆终于录入。不可更改。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豆豆妈牵着豆豆的手,悄声道:你们老师一定在想,哼,学的时候不好好努力,填志愿的时候到知道捡好的来。两人一路说笑而去。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豆豆又爆了冷门。她高考的分数比她的估分整整高了40分。豆豆赌赢了。大家转而又替她惋惜,但豆豆始终不后悔她的选择。豆豆妈看着豆豆的高考成绩,惊讶的问,豆豆,你的数学只有40多分?零头都不到啊。豆豆一边玩游戏,一边头也不回:我平时只有20多分,老师说我要考到40分就是奇迹了。呵呵,妈妈,我创造了奇迹呢。平时从不问豆豆成绩的豆豆妈有点后悔,实在不该放任自流,或许正象老师说的那样,应该好好抓一抓,可惜迟了。
    兴高采烈的豆豆却不管,因了那慈祥的老师,她对那所学校非常向往,有如此师德,如此负责的老师,想必她所在的学校也不错。豆豆知道,无论从相貌耶或才华,她都不是出类拔萃的,她只是比别人多一点幸运罢了。在这所并不著名的学校里,说不定会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是豆豆没想到,这惊喜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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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校刚刚两个月,一切都还新鲜的豆豆甚至连方向还没搞清。专业老师便发现,这个总是笑咪咪的小丫头识谱能力超强。有初学钢琴的,老师布置作业时,居然要豆豆先弹一遍,倘若豆豆抬手流利,便罢,稍有停顿,就哀求老师换一首。一时传为笑谈。大二的学姐要参加省里的声乐比赛,临了,音乐学院的伴奏忽然有事,老师毫不犹豫推荐了豆豆。懵懵懂懂的豆豆星期五拿到曲子,星期六,大三,大四的两个高手同时调教她,一个讲解歌曲要表达的感情,另一个则训练她的即兴发挥。两位大师是优秀的理论家,却苦于无法示范。
    豆豆只好一边边演示,将他们的理论赋予实践,即兴大师一边摇头,不对,不对。一边站在镜子前整理他额前的几缕头发。豆豆弹多久,他便摆弄多久。弄的豆豆想笑又不敢笑。晚上和初赛回来的学姐合几遍,第二天登上大剧院的大舞台,满意谢幕。
    自此,豆豆成了学姐的专职伴奏。无论是考试,开音乐会,或比赛,豆豆都倾力相伴。她的名气渐渐传开,慢慢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那里时间紧,那里有麻烦,都来找她帮忙。她和大提合,和小提合,和笛子合,和黑管合,和所有能合的合。在花团锦簇的艺术系里,她是最不像艺术生的艺术生。每每和其他系的同学上课,都把她认成外语系的。就连本系的也不信,这个中学生模样的丫头有这能耐?有好事者相约去考豆豆,正忙的不可开交的豆豆拒绝为他们伴奏。他们不死心,守在琴房不走,豆豆无法,只得接过乐谱,试弹几下,便让他们合,两人落荒而逃,丢下莫名其妙的豆豆!
    大学生活激发了豆豆的自信,一年前,豆豆只要能考上随便什么学校,而现在她问妈妈,要是去读研究生会怎样?因为只要保持年级前几名就可以保送读研。而她现在已经做到并且觉得这好像也并不为难。豆豆妈摇头,未来谁也说不清,重要的是走好当前的每一步。
    豆豆离家时,豆豆妈要豆豆写信回来,豆豆嗤之以鼻,满世界电脑,电话,谁还写什么信啊。在豆豆妈生日之际,她收到豆豆的亲笔信: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后,豆豆感谢两位好同志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环境里给她“背”回一台钢琴,不仅让她自信,更让她乐在其中!
    豆豆妈暗暗释怀。这个自幼胆小,祛弱,又矮又胖的小丫头终于在她青春期里摆脱自卑的阴影,享受青春的快乐。不论未来如何,豆豆妈相信,只要自信,只要不放弃,豆豆的世界便是快乐的!快乐的学习,快乐的成长,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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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关评论:    

发表人:观念
发表人邮件:guannian@3_b137n.com发表时间:2009-9-7 19:37:00
快乐妈妈成就快乐女儿!豆豆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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