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肋
文/白丁 编/遥远的思念
二0一四年九月二十八日
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有软肋。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奉命由一所普通初中调入一所完中当校长。一天,我例行去教学楼巡查。走到二楼,我被一阵说话声吸引住了,那是从初三年级组办公室传出来的。谁上课期间这么大声说话?我闻声信步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低着个头站在办公室门口,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张着大眼,紧紧抱住妈妈的大腿,一会儿看看说话的老师,一会儿又瞧瞧妈妈。年级组长是个比我年长的女老师,姓金,见我来了,赶忙把分贝降了下来,措辞却越来越严厉,叫那中年妇女自己跟我说,其他几个女老师也跟着帮腔。我叫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她掀开乱发看了我一眼。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你只要看一眼,就一辈子不会忘记。她嗫嚅着说,她是南昌人,早些年跟随丈夫到赣州做炒货生意,小日子过得还可以。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丈夫不幸得了癌症。这些年,为了给丈夫治病,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一家六口的生计,全落在她的肩上。如今穷得连给孩子交学费都没钱。她的大女孩在我校读初三,二女儿读初二,三女儿在对面天竺山小学读五年级,最小的是个男孩,五、六岁了还没上幼儿园。听完她的叙述,办公室一片寂静。先前还你一句我一句的办公室被唏嘘声所代替。我擦干眼泪,随口问金老师:她欠多少钱?金老师说:“她一分钱没交,还欠初二的学费。”我从口袋里掏出钱,要替孩子交上,金老师怎么也不肯收。我请初二的年级组长和她二女儿的班主任下来,正好她们也没课,见人到齐了,我把家长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我知道大家是为了学校,但根据这位家长的实际困难,学校决定免除这两个孩子的一切费用。你们看行吗?以后再有类似的事,请大家告诉我,拜托了!”老师们用热烈的掌声做了最好的回答。以后那大孩子初中升学的报名费还是我替她交的。
我当着孩子妈妈的面,给对面的小学打电话。那小学的校长我认识,她很给我面子,当即表态把小孩列入“春蕾”救助计划,家长千恩万谢地走了。事后我向班子和书记通报了这件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我提议:学校在制度上明确规定,家长来校,老师必须给家长倒水、让座,否则,给以纪律处分。也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说实话,在我任职期间,我的堂侄孙女、亲内侄女、外甥女(单亲家庭、她的学习费用由我承担)、亲大姐的孙子、外孙先后在校读书,我没减免他们一分钱,是我不近人情么?不,这是亲人们对我的信任、理解和支持啊。顺带说一下,我的堂侄孙女、外甥女如今也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内侄女考入文艺学校,如今供职于省电力公司;大姐的亲外孙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做高级白领;孙子在跟他父亲学做家具生意。
有一次,一位班主任老师向我汇报,他班的一位同学,父母下岗去了外地打工,她和爷爷、奶奶留在家里,家里穷得连一张写字的台凳都没有。我当即责成总务主任去调查核实,如情况属实,马上用三轮车送一张桌子和靠背凳去。
那年我教初三,据说该年级有一位孤儿,生活十分贫困。放了寒假,我打电话给她的班主任叶老师(现任区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邀她一同前往该生家中。孩子的父亲因为盗窃国家财产被判刑;母亲跟人跑了;爷爷去世了;家里只有她和年迈体弱的奶奶。看着这简陋的家,我不禁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我掏出一百元钱,塞到孩子手中。叶老师也给了她一百块钱,叫她和奶奶过个年。多年后,她还托叶老师转告我,她长大了,生活得很好,谢谢我和叶老师。说实话,这些孩子姓什么我都不知道,但这份温暖我永志不忘。他们求知的眼光,一直激励我前行。
当然,承担压力的是国家,而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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